姜小白不推崇任何学说,这种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管是以儒治国还是重用道家,总有国家被灭也总有国家重新崛起。
真追究起来,每种学说都有弊有利。
但法家风头强势,燕法推行后,燕国军队还从无败绩,所以郑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郑先生依旧彬彬有礼:“还请郎君说出自己的想法。”声音却没有方才从容。
白衣郎君:“在下认为法学乃帝学,我燕国军队自有法来,百战百胜就是最好的证明。”
众人无从反驳,但是你未免太狂妄了吧,这里还有其他国家的人啊!这么不把人放眼里,你燕国不怕群殴嘛。
郑先生朝他拱了拱手:“虽说如此……”
白衣郎君直接打断他:“瞧瞧,郑先生都说就是如此了,那就下去吧。”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阶梯,“请。”
虽说如此……
还有个但是啊!
这位郎君,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就和虽是一个字吗?
郑先生反正也想不出把他弄下台的方法,一甩袖就这样下台。
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小白瞧了瞧白衣郎君,又望了眼宋子修,其无耻程度可以与宋先生一比。
她推了推宋子修:“有兴趣吗?”
宋子修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他不是我的对手。”
姜小白:……
这很宋子修,论无耻,的确没人追得上他,一骑绝尘。
上辈子,最先上台的也是郑先生,连胜十几人,也是白衣郎君将他说下台,法学基本都支持他,但是他却败给宋子修。所以,宋子修说这人不是他对手,姜小白是信的。但是宋子修并不想太出风头吸引所有人目光,后来就随便败给一人,下了台。
白衣郎君笑着扫了眼众人:“还有人吗?”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宋子修该上场了。
姜小白提醒他:“他那么张狂你不去教训一下?”
宋子修却笑道:“小姑娘,我已经找到有意思的人,就不去凑热闹了。”他望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姜小白不敢置信:“天子的宝物诶,黄金百两诶,你就这样放弃啦?”
“大哥哥教你一个道理,该出的风头要出个够,不该出的就憋着。”宋子修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什么是高人风范吗?“
姜小白摇摇头。
宋子修眯了眯眼,吐出四字:“深藏不露。”
他们说话的功夫,一个戴面具的女子站了上去,她身材娇小,腰肢盈盈一握,看身形很是年轻,她披了一件黑色斗篷,跟夜行衣一样。
姜小白非常确定,上辈子这姑娘并没有上场。
“郎君认为法学是帝学,小女子却觉得儒学才是帝学。”
白衣郎君微微一笑,合了折扇:“哦,还请姑娘直言。”
“法学虽使得燕国兵强,但刑法严苛,实乃暴|政非良策!”
众人哗然,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敢直接说燕国是暴|政,难怪要把自己捂严实,这是怕得罪燕国啊。
白衣郎君笑容渐渐消失:“然后呢?”
“天下诸侯莫不想人人拥戴,而受人拥戴者则要有一颗爱民之心,只有施以仁政,才能被拥戴。”
白衣郎君不置可否,只笑道:“继续。”
“那些受拥戴者都是君子,真君子做到以下几点即可,第一做人有自知之明,尽份内事,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第二要孝顺父母,父母在,不远游;第三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第四要清廉忠诚,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第五仁政爱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最后,她总结说:“若人人都做到,幼吾幼,及人之幼。老吾老,及人之老。那世上必定再无纷争,天下大同!”
小姑娘声音清澈,有理有据,引得底下的百姓分外激动:“说得好!”纷纷喝彩。
姜小白摇摇头,天下大同,说的倒是轻巧,但人心是难测的。真君子是少数,真小人是少数,多数人都在君子与小人之间,这种多数人才是最难琢磨的。
所谓的天下大同不过是人生出的美好假想,就因为不存在所以才幻想。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天真单纯,从未遭过社会毒打。
白衣郎君扑哧一笑,他刚要说话,就见台下一个同样穿白衣的女子朝他走来,那女子面无表情,浑身清冷,白衣郎君蹲到她身侧,附耳过去,众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白衣郎君双眼瞪大,玩味的打量和他争辩的小姑娘。
白衣女子走后,白衣郎君轻轻朝小姑娘拱手:“长公主言之有理,言璟受教,甘拜下风。”众人这才明白,定是方才的女子给他透露了长公主的身份。
这是告诉天下人不是法家输给儒家,而是他卖长公主面子,姜小白微微笑了,有些意思。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长公主,天子长姐,二十二岁貌丑无盐的盛铃兰。而言璟也算鼎鼎大名,喜白衣,好美色,喜欢吃梨子,燕国“鬼才”,燕珏的左膀右臂,徐荣就是他安插在姜小白身边的棋子,所以姜国被灭也有他的功劳。
姜小白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不动声色望着台上的人。她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而要灭一个比自身实力更强的国家就需要从长计议。
三年五载,她等得起。
“你……”盛铃兰非常气愤,她没想到这人会在此时拆穿她的身份,还弄得好像他给她面子一样,呸!她根本不需要好阀。盛铃兰刚要找言璟理论,一个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就跃到高台,拦腰抱起她,她使劲挣扎:“高大哥,放手!我要找他算账……”
男人赫然是高澜卿。
“公主,陛下正要找你呢!来日方长,先跟臣回去。”高澜卿转过头刚好看到台下,与宋子修对视,看到他后点点头就足尖轻点抱着公主走了。
盛铃兰走后,言璟也下台,方才的白衣女子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郎君,长公主走了,你还继续吗?”
言璟摸摸鼻子,摇摇头:“没意思。小梨儿,你别冷着脸,你家郎君输了也不笑一个安慰安慰?”
白梨迟疑一瞬,终是慢慢扯嘴,朝他微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勉强僵硬。
言璟一瞬间就撑开扇面,挡住脸:“算了算了,快别再笑,你就适合做个冰块。”
白梨敛了笑容,恢复冷漠脸。
帝王台上再无一人,眼见要冷场,辩机再次被人抬上去,收拾残局:“既然言璟郎君认输,此次就是长公主获胜。”她又象征性问大家,“不知还有没有人想挑战长公主?“众人都不敢吭声。
言璟都自动认输,谁还没趣的挑战长公主,再说她都回宫了,这比试也没意义。
辩机只好笑着宣布:“最终胜利者乃长公主,授帝学称谓的是儒学!”
支持儒学的都热烈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