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有众多齐军把守,一个个执锐披坚,目光炯炯有神。萧呈从中走过,脚步很轻,双眼却极为明亮,就好似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上船时撩着袍角,每一步都很是庄重。
冯莹在尾随其后的马车上。
<div class="contentadv"> 跟差不多同时到达的,还有陈夫人,带着冯贞和冯梁两个孩子。
一路上,娘俩都十分沉默。
在议馆听说冯蕴失踪,他们心下就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马车停下,冯莹在仆女的扶持下,快走几步,准备跟在萧呈后面上那一艘御船,就被岸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夫人留步。”
冯莹望着静静泊在水面上的御船,嘴唇微微一抿,笑道:
“为何不让我上船?”
侍卫一本正经,指向靠在右侧的另一艘官船。
“陛下有旨,请夫人同冯公同行。”
冯莹帷帽下的脸,苍白一片。
御船是皇帝坐的,官船是臣子坐的。
萧三若把她当自己的妻子,她就该上这艘船,而不是跟冯家人同行。
陈夫人走近,拉住她冰冷的小手,顺着目光往御船看了一眼,咬牙发狠。
“阿莹不用伤心,就算她偷偷摸摸回到齐国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冯莹目光有些失神。
“是啊,她为何要回来呢?跟着裴大将军不好吗?一品国夫人的尊位不要了吗?这般回来,无法见人,与外室何异?”
陈夫人冷笑,“她从小就嫉恨你,回来无非是爱慕陛下,想抢你的姻缘。阿母早就说过……你这个长姊,从来不安好心。”
冯莹默默闭了闭眼。
“萧郎心里无我,与她也没什么相干。原以为他是天生薄情,不承想……有情不是对我。”
陈夫人差点要气死,看着她不争气的样子,待要说上两句,冯莹便垂下泪来。
“阿母,那个金闺客,我还是要坚持用的……只要能讨萧郎喜欢,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陈夫人张了张嘴,看着她戚戚的脸色,重重一叹。
“无须与她争一时长短,来日方长。”
那狐狸精回了齐国,除了依仗冯家,也没有别的活路。
落在她手上,不死也要扒层皮,怎么跟她的女儿争?
陈夫人想到这里,稍稍安心,让凝秀赶紧扶了冯莹上官船,然后站在岸边,等冯敬廷过来,对着他狠狠数落了一通。
“你的好女儿回来了,这下你是满意了?”
-
萧呈大步迈入船舱。
平安和吉祥等人都注意到了,皇帝不若平常那般镇定,他们随侍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他这般失态,急着去见一个妇人。
纱帐轻垂,窈窕丽影在灯火下隐隐约约。
萧呈望着望着,声音轻哑。
“你们下去。”
宫人垂着头,应声而退。
萧呈这才慢慢抬步,双眼炽热地盯着那娇娘走近,喟叹一声,揽住她的腰,将人搂入胸膛,长久的孤寂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满足,让他红了眼眶。
“阿蕴……”
无数次幻想能这般搂住她,时时刻刻,岁岁年年。当温热的身躯果然落在怀里,萧呈整个心都酸了,一时情难自禁,手臂愈发收紧。
“你终是回到了朕的身边……”
怀里的娇娘身子僵硬,依偎着他,没有动弹。
萧呈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才低头,下巴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突地停下。
许是她的温顺和无声让他起疑,他突然伸手扳过她的脸,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那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穿着冯蕴的衣裳,化着冯蕴喜爱的妆,贴着她最爱的花黄,晃眼一看,就是冯蕴本人。
可萧呈怎会认错冯蕴?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娇躯,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
大满慢慢福身,红着脸颊,“仆女见过陛下。”
“你是阿蕴身边的人?”萧呈很少注意冯蕴的仆女,但这个声音他听来很熟悉。
只是想不出名字。
他黯下眼眸,“你的脸……为何如此肖似阿蕴?她人呢?”
大满心下苦笑。
在冯蕴身侧,再是国色天香,也黯然失色。
原来见过这么多次,萧呈竟然从未发现,她也长得如花似玉,而且与冯蕴有那么几分相似,再精心化一个妆,就更像了。
“回陛下。”大满侧了侧身子,双膝跪在他的面前,不再抬起那张脸,也不盼能得郎君垂青,只一板一眼地道:“夫人说,感谢陛下出手相助,无以为报,特地让仆女前来侍候。”
每一字都似烈酒,浇在萧呈的心头。
“你主子人在何处?”
大满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
“这是夫人给陛下的。夫人说,陛下一看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