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时,孙大叔还在说服孙家二老,想来该在二老的房里。”
当时,阿楼告诉他们冯蕴的交代,孙大叔和孙大婶,一听就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去长门,可孙家二老不情愿,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不肯去别处过年,非得守在自己的家里。
<div class="contentadv"> 迫于无奈,孙大叔只能让孙大婶带着两个孩子和值钱的家当,跟着阿楼去长门,自己留下来陪双亲……
谁能料到,阿楼几个刚走出去没有多远,就发生了雪崩。
冯蕴问清了情况,找到葛广和杨什长,告诉他们。
“吩咐下去,不要大声喧哗,尽量小声一点。一刻钟后,不管有没有挖到人,我们都要迅速离开……”
杨什长问:“为何是一刻钟?”
冯蕴道:“一刻钟后,被掩埋的人已无生还可能。但我们挖雪救人,很可能会引发二次雪崩……”
众人听她这么说,神色俱是一凛。
“知道了。”
来参与救援的人很多,村里的农具坊也踏踏实实造出了不少铁制农具,来救人的,都带了工具。即便没有工具的人,也不怕冷,徒手去挖。
大家热火朝天,就着孙家小郎所指的方位,拼命往里挖……
坑越来越大,冯蕴心里紧绷着,不时查看地形。
“是我爹的!那是我爹的。”孙小郎的声音传来,众人才发现,吕大山挖出一角衣料,众人兴奋地冲过去,很快便将孙大叔扯了出来。
算是他好人命长,人已经昏过去了,灌两口热水下肚,厚棉被往身上一裹,很快便有了活气。
可惜,固执的孙家二老,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等众人将他们从积雪里挖出来,已经没有了呼吸。
“爹,娘——”
孙大叔和孙大婶失声痛哭,孙小郎兄妹两个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
冯蕴一看这情形,沉着脸道:
“往外撤,别耽误。”
众人方才被她提点过,闻声便往外跑,积雪太厚,双脚往里一踩,便容易陷进去。你拽我,我拽你,一群人举着火把帮扶着,刚撤出孙家旧宅的地方,山上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又塌了!”
众人屏着呼吸,劫后余生一般,后背上凉涔涔的。
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
“幸好有里正娘子……”
“里正娘子真是个大福星啊。”
冯蕴裹了裹身上半湿的衣裳,打了个喷嚏。
“葛广,杨什长,你们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是不是都出来了。”
二人应下,举着火把吆喝。
“每个人看一看,跟自己同来的兄弟,是不是都在。”
来的村民很多,乱糟糟一团,后面又陆续有村民在往这边赶,都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得知孙家二老遇难了,也都唉声叹气,感慨命运无常。
回到长门院,淳于焰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冯蕴顾不上他,叫来阿楼。
“孙家二老的后事,你帮着操持一下,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在账上支取。”
阿楼目光里露出一丝惊讶,接着便是感动。
“若非女郎事先提醒,孙家今夜是活不出来了……”
冯蕴不怎么在意的摇了摇头,又接着吩咐:“你找几个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让村里人都检查一下自家房屋,该加固的加固,别图省事……”
阿楼裹着衣服出门去了。
庄子里火烛高燃。
半夜里呼啸声加剧,风雪在半空中打着旋的飞舞,仿佛要把耳膜震破。
冯蕴睡不着。
她很久没有想过前世的事情了。
这个雪夜心神不定,便开始慢慢思考,兴和三年的腊月里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也是大雪纷飞,被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她跟着裴獗回到中京,没多久就听说安渡郡发生雪崩,年后更是接踵而来的天灾,民生比战前还要困苦,百姓易子而食,常常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也正因如此,各地匪寇四掠,军阀劫盗横行,开春没有多久,安渡郡许多村落被流匪洗劫一空,于是时隔三个月后,晋齐再次爆发战争,旷日持久,打了整整三年……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天气不会变。
那么,暴雪还会持续下去……
而此刻的中京,想必已经乱成一团。
为皇帝举丧,举新君登基,他们还顾得上民生和雪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