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什么青霉素,在哪儿能买到,也一并买了来!”
随着他的话,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剧烈颤抖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皇帝不由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顿时被烫得缩回了手,皱眉问道,“喂过药了吗?”
皇帝赶到慈宁宫时,宝幢已经烧得糊涂了,含含糊糊地说着胡话,太医围了一圈,却没有一个敢下手的。
今天早上和中午都不是薛宝宝亲自掌厨,他吃得很少,这时候又已经快到晚上了,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呕出了些酸水。
随着她的咳声,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砸到锦被上。
宝幢喃喃念了一声,忽地抬起头看向羊太后,“母后,妹妹的郡主册封仪典就在七日后”。
玉石砸落木制桌椅的声音不断传来,羊太后循声看去,就见她的小儿子还是保持着垂头拈珠的动作不变,他手中的佛珠却早已洒落满地。
虞信是他的心腹,这次明面上是去长春赈灾,暗地里却是帮他查探海关开关之事,结果虞信差事遇阻,迟迟不得回京不说,现在竟然还被人追杀,乃至生死不知!
谁知道这后面藏着什么龌龊事!
她喜欢配药,我就陪着她一起配,不眠不休地帮她配。
宝幢听了怔怔道,“对对对,要问妹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不必别人去,我自己去”。
虞指挥使出事,你皇兄定然会遣人去救,若是她还不放心,母后请你父皇也遣些身手好的去寻,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而去?”
羊太后被他的一番话惊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宝幢痛苦咳了一声,扶着桌子连连作起呕来。
皇帝大发雷霆,众臣战战兢兢,就在这时,羊太后遣来宫人请他去看宝幢。
羊太后顿时松了口气,“对对对,本宫急糊涂了,早该宣扁神医进宫才是。
羊太后大惊失色,大喊着去叫太医,手忙脚乱地扶宝幢,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连声地念着作孽作孽啊……
她担心虞信和薛宝宝的情况,又焦心宝幢,只觉时间无比漫长,又怨手下人不会办事,怎么也不知道提前回来报个信。
宝幢还有些愣怔,动作上却一点不慢,急急走了。
虞信是她的义兄,疼爱她如亲妹妹,我也是她的义兄,疼爱她比亲妹妹尤甚,为什么在她心中,虞信还是比我重要?”
哪里是什么没了,他是在念他妹妹!
羊太后又是焦急又是气苦,却也不想坏了宝幢和薛宝宝的名声,只道,“他烧得都说胡话了,既是胡话,哪里做得准了?”
阿魏惊呼着上前去拍薛宝宝的后背,薛宝宝伸手拔了眉骨上的银针,捂着心口痛苦咳了起来。
母后,她要为虞信去拼命,她为了虞信,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片刻的时间,皇帝已经跑出了御书房,留在原地的重臣面面相觑。
什么药那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啊!
薛宝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扶着阿魏的胳膊挣扎着起身,连行礼告辞都忘了,匆匆离开。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行,她还是更喜欢虞信。
宝幢恍然惊醒般,猛地将眼神从血渍上抬了起来,愣愣凝视着薛宝宝半晌,方哑声道,“好,我遣人送你出宫,其他交给我”。
皇帝见羊太后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知道是急狠了,忙搀着羊太后坐下,安抚道,“母后,朕这不是来了么?
母后别急,小七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儿臣也绝不会叫他有事的”。
羊太后虽则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又遣人去皇帝处,叮嘱皇帝一有新消息立即递来,又遣人出宫查看薛府的情况。
皇帝收到宝幢高烧不醒的消息时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原因就是虞信遇袭、生死不知之事。
“不对”。
“啪——啪——啪——”
皇帝忙上前一把握住,“母后,别急”。
羊太后眼也不敢错地看着宝幢,只宝幢垂着头,额间悬着清心石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迷离的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宝幢失魂落魄地,垂着眼拈着手中的佛珠,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还有一次,她摔破了脸,扁神医说可能会破相,她也没哭。
“可是,妹妹,妹妹——”
她喜欢医术,我就将扁神医送到她身边。
只郡主处理好家事,安抚好薛太太后,就吩咐备上快马,带着南星和阿魏赶往长春,王爷,王爷没有拦住”。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我已经说了,我会派最好的人手去寻回虞信。
皇帝蹙眉,“不是说青霉素对风寒发烧有奇效么?有没有给王爷用?”
羊太后见他失魂落魄的,心疼安慰道,“我儿放心,虞指挥使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羊太后哑然,只得勉强安慰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是虞指挥使遇险,岁晏自然要先去救虞指挥使。郡主册封仪典推迟些时日,也不打紧的”。
薛宝宝却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直愣愣盯着面前粉色的螺帐,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忽地一扭头哇地呕出一口乌血来,染红了绣凤描鸳的锦被,溅上了宝幢天青色的衣袍。
来传话的宫人吓得声音都在抖,战战兢兢答道,“是七王爷,太、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
皇帝腾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一叠声地问,“是小七?早上小七还好好的,跟朕说了许多话,怎么突然就病了?太医去了没有?怎么说?严不严重?”
羊太后仔细端详着他,见他神色冷静,并不像自己臆想中的关心则乱,稍稍放了心,再次开口,“你放心,母后这就遣人去追回岁晏”。
可她总是为虞信哭,虞信被我关起来了,她哭,虞信迟迟不归,她哭,虞信遇险了,她也哭,她还为他呕血了——”
皇帝一听有理,也就不再追究。
紧随而来的萧训乖巧奉上茶,“皇祖母喝茶,父皇既已去宣扁神医进宫了,王叔定然没事的,皇祖母保重凤体为要”。
羊太后接过茶,勉强对他笑了笑,涩然道,“训儿,你王叔虽是你的长辈,年纪却比你小,又从小体弱多病,刚满周岁就被送到那深山老林去,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皇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照拂他多久,你和你父皇要帮皇祖母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