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处元,三个七生;青篁,一个七生,一位痴呆老人。”李缥青缓声道,“也就是说,在你出手之前,青篁和师叔要顶住两个七生,逼出并且创伤蒙处元,为你争取杀掉蒙处元的机会.这太难了,蒙处元实在太强而且就算勾出了那人,你前有蒙处元,后受突袭,怎么保证能胜过他呢?”
“我不能保证。”
<div class="contentadv"> “.”
“我是孤身敌巢,如履薄冰。事情突然浮出来的,敌人比想象中要强,援手却被我亲自送走了。”陆云升平实的眉目中透出一股力量,“敌强我弱,情况紧急,我从没说自己一定能胜.但,我不能让他们从我眼前离开。”
“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战友。”
“.如果,他不来呢?”
“那我们就杀掉来的人,剩下的和七蛟有关的七生里,总有一个是他。”男人道,“他不是完全藏在暗处,他是一直在活动的——借着七蛟的某种方便。只要能胜,一天之内,我们就可以找出这个人。”
“.”
李缥青明白了,这其实是第一次的试探,无论对方作何应对,他们都能得到一些信息,从而继续向下推进。
但在对面看来,把这位七生多留一天,事情就多一分不稳定——一天不到他就摸到了七蛟长老的房间,再给他两天他会拿到什么信息?他又留下多少?有没有寄发?
等到了果子成熟那天,他会不会送出一份他们无法承受的伤害?
所以由于事情一触即发的烈度,一试探,对方很可能会选择直接压下所有力量,所以这是一场决战。
男人沉默安定地看着她,这种情境下,那份从容又透了出来,而少女渐渐粗重的呼吸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要把他留下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
天山需要翠羽的帮助。
“抱歉,但.我在把整个门派的存亡压上去.”少女的手指在无意识中已经死死绞在了一起。
“这一战只要我们能胜,便可诛杀此獠,缴获这枚法器。天山握住这只触手,就可以将对方这一片的力量连根拔起。”男子冷静道,这是完完全全没有说给过第三个人听的实话。
西陇那一条线天山晚去了一步,处处受制,却不料在这条被所有人忽视的线上,竟有意外收获。
只要能胜,天山就可以握住这份先机。
“届时寰宇澄清,海晏蛟伏,天山翠羽,自然大有可为。”
这幅图景是清晰呈现在眼前的,但这种“宏大”却令从未接触过的少女怔惘:“.怎么个,大有可为?那代表什么呢?”
她想要一个更清晰的答案。
“三州第一,或者,五州第一。”
不是保住翠羽,不是登顶博望,是.三州第一。
但在这样的冲击下,少女却沉默了,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你能,能决定吗?”
“这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天山一直想要在少陇道有一处支撑,池主会同意的。”
“.”
这是少女面临过最沉重的抉择。
即便放在整个翠羽身上,这也是一份颇难承受的重量,而现在只压在她的肩膀。
男子已细细讲述过他面临的局面,而少女对七蛟的力量有着最清楚的认知。
她熟知他们的强大,但这不是翠羽向七蛟的宣战——少女从来不缺少这份勇气,在遇见男子之前,布满尖刺的口袋就已准备向七蛟张开。
这其实是与男子口中那从未闻名的“欢死楼”为敌。
少女不知道这个组织在哪里,但他们的触角已伸展到博望;她亦不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强的力量,总之他们在与天山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
翠羽剑门一个往任何方向走五百里都不会再有人知道的老弱门派,要去踢翻这样一个组织的饭碗。
会被轻易碾碎。
而能够给予支持的天山,远在两千里之外,整个少陇道甚至没有他们看得见的力量。
只有一个孤身而来的七生弟子站在自己面前。
李缥青,只一个承诺,你就敢以整个门派的命运为注去帮助他吗?
但.若不是这副处境,翠羽又哪有机会去帮助天山呢?
天山啊.
纷乱的思绪在少女的脑海中碰撞,这几天里,她潜意识中其实一直期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但当它真的摆在了面前,少女又在它面前瑟缩了。
它太决绝了,要么一日飞升,要么永坠地狱。
更重要的是.他们真的能胜吗?
有一份明亮的曙光在勾着少女要飞出来的心绪,但在那之前是浓重粘稠的黑暗与血色。
肯定要死人的
她无法联络师门,时间不够,而且翠羽山门中早有七蛟眼线,她最多去信一封请师父盯死七蛟洞的那位宗师。
只能在这里,这间小屋之中,李缥青,你一个人,于此时决定整个翠羽的命运。
握住它的缰绳,驱赶它走上你为它选择的道路。
从此为它一生负责。
长久压抑的沉默、沉重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在喘不过气来的粘稠中,少女缓缓伸出一只冰凉颤抖的手,握住了失翠剑柄。
“一个出色的剑者可以永远从他的剑中汲取所需的自信和平静。”
鸟和鸟是不一样的,李缥青想着。
“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
翠鸟们是这样,它们轻灵小巧,爪利翼疾,穿梭水树之间,涉猎虫鱼,可能一生都不会冲破树冠,迎着罡风去看一眼真正的高空。
但有一种翠鸟不是。
它体长翅坚,毛羽鲜艳如金,捕食鸟雀,搏斗游隼,高飞百里。幼年时它不善于捕食虫鱼,生存十分艰难,常常夭折,近十年来,山中几乎已经绝迹。
但少女童年时是见过它一次的。
师叔当时告诉她,这种鸟,叫做黄翡翠。
彼且奚适也?
少女缓缓握紧了剑柄,哑声喃喃自语:“七蛟洞是七十年前一群流窜来的绿林建立的,但,翠羽不是这样。翠羽四百年前就在这里,纵然玉翡山之名早已失去了光泽,但博望到处都是它存在过的痕迹。”
“博望不会忘记玉翡山,翠羽剑门也不会抛弃博望。”李缥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夜的凉意深入肺腑,“不只是翠羽帮你,陆先生,也要多谢你帮助翠羽打扫自家的庭院。”
“我接下了。”少女缓缓抽出剑刃看着自己,这张面孔此时完全沉垂了下来,面耷颔落,不见丝毫少女的轻灵活泼,她语气干哑,目光灼烁,“翠羽剑门.一定会重新站起来,作乱的七蛟洞、为恶的欢死楼.都要从这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