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蝉雀剑》是奉怀武馆所传,除裴液外,本不应流传在外的,所以裴液一直没往这边想。
“也许,他还没来得及。”少女声音干涩而仓促,她撑地站起身来,又俯身拿起剑,“咱们快去阻止他。”
少女把它扔在面前。
“有尸体也可以。”陆云升沉默了下,缓缓道,“但,如果尸体也不对呢?”
“依此思路回头再去考量那两招‘废式’”,所谓“废式”,岂不正是“不能用之于实战”的【展翅】【清鸣】?
“废式竟要拙境之至才可用出”,裴液能够将【展翅】【清鸣】二式用于实战,正是在踏上拙境巅顶之时。
她在练黄翡翠的后三式。
是的,我刚刚彻底学会了蝉部。所以,你要来摘取我这枚果子了吗?
但也正是这样才令陆云升有些不安。
“什么?”
“这果子为什么.偏偏这时成熟”
除非——今晚“果子”成熟了。
就算那边耽搁了一些,他们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
“他会带在身上吗?”
“夺魂人只是在用这个身份。”他道,“以这张脸在城中活动,即方便行事,又可消去自己的行迹,两个人不会同时露面,所以伱们从来没发现博望多了一名七生。”
笔记中曾说,白玉梁在和赵师傅论剑时感受到了窥视——就在长道武馆隔壁的威远镖局之中。
当日所读的笔记在少年脑海中飞速掠过,每一句都严丝合缝,而他也终于知道了白、赵二人当时所谈论的剑是什么。
“应该能活。”陆云升勉强一笑,气氛轻松下来,他看了看尸体,“这人原来不是欢死楼的吗?”
“可能.他交给别人存放呢陆先生。”少女低着头道。
而释放风雪令对修者的实力没有要求,所以他交给了少女,希望她在某种时候能拖延一招半式。
如今这些人尽数死去,那不是爪牙全去,只剩一个无支无援的他吗?
是的,他们是要,拖住我们。
“第一次林中照面时,我追到尸体前,凶手还没有完全逃出视野。当时我拾了一枚掉落的细钎,射中了他的右肩。”男子低头看着尸体,“你可以看看有无这道伤。”
“没什么,”他轻轻抬手示意了一下尸体,“把珠子翻出来吧。”
少女眼神亮了一下,偏头:“陆先生?”
只要被找出来就会死。
“.什么?”
他们一样聪明。
裴液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就近十天里他就已听过不下三十次,但曾勾起他好奇和注意的来源却只有一个。
“.对,他是徐苍,第二洞主。”
裴液低头拾起剑来,夜风习习,月色静谧。
撰剑者没有黄翡翠剑经,只好凭借印象撰写了这样一门形似无神的剑作为雀部,当习剑者以足够高的境界洞察到正确的方向,尝试修正时,这一声“叮啷”就是对习者的肯定。
杨颜在捉月楼中说,老人是他的仇家,而他的仇家在夺取武功。
正如现在自己手中的黄雀。
“如果它不成熟,夺魂人就会来这里,多一个七生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输。”陆云升低声安慰道,“非战之罪。别慌,想想下一步。”
青篁短剑留下的贯口狰狞在下方,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伤痕。
他将这枚一次性的小法器交给少女,是因为自己掌握的牌要多于出牌的机会,如果有机会能伤到对方,八骏剑是更好的选择,【百鸟】大概也能起到风雪令的效果。
“.”
裴液轻轻挽剑。
她的伤并不比男子重,但血确实泼满了大半个身体,头发黑红散乱,面颊苍白染血,青裙简直有些湿重。
赵镖头的笔记中说“习得七载,忽觉最后两式更进一步之可能”,读笔记时,裴液还没有学会雀部后两式,如今再回头去看,说的岂不正是这两剑?
然而陆云升的表情没有变化。
少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陆先生,你还好吗?”
“所以他不够强,所以他和蒙处元配合无间,所以他不会那式真气术.所以,这具尸体没有化为灰烬。”陆云升继续讲道,仿佛是说给自己,“他是真的七蛟长老,但是是假的夺魂人。”
然而下一步不必想,失败的后果早已摆在少女心里。
“他是七蛟长老。”
李缥青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她双手微颤地按上老人的面庞,用力一撕——没有撕动。
“您别开玩笑。”
他不可能现在还藏在四周,不然他现在只要出手,还有谁能抵抗他?
他们之前分析过的,这会是一场决战,而敌人绝对会应战,因为只要他们赢了,就可以不受打扰地等待“果子”成熟。
博望不存在夺魂珠的情况下,七蛟和天山之间是没有矛盾的。
<div class="contentadv"> 所以,敌人要么干脆不来,要么全部压上,为什么会忽然分兵呢?
分出去的老人去做什么了?
李缥青点了下头,跪倒在地,从上到下一寸寸地去摸,然而直到把靴子脱下来,也没见到这样东西。
“他落单了。”
因为这不是七蛟的决定,这是送丹老人的需要,尚怀通本就不足以胜过白玉梁,他不是凶手,不过是跟着泄愤而已。
气氛安静了下来,李缥青怔望男子一会儿,才从头开始了第二遍,她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双肩重新绷了起来。
陆云升沉默地看着这具尸体。
在裴液还不知道武馆西院里居住的是什么人时,每日清晨晚间,少年来去武馆时,那院墙内就总是传来这个声音。
停顿了四个呼吸,她才死死捏住已经破烂的衣衫,用力一扯。
“什么.对了?”
她回头看向男子。
陆云升看着这具尸体,再次怔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第一次在少女面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赢了.少掌门,多亏了你。”
“再翻一遍。”男子肃然道。
他们也考虑过夺魂人避战逃离博望的情况,但问题就又回到刚才——如果夺魂人逃了,七蛟洞为什么还要来拼命?
而现在他重伤离开,很可能就此放弃“果子”,离开博望了。
“但夺魂人不是。”
“这门剑也就赵师傅会使。”在奉怀,黄师傅把这本老旧的剑册交给他,是这样说的。
每一声“叮啷”,其实都是和自己现在如出一辙的尝试。
——你窥视白玉梁时,也是通过这样的窗子吗?
这是至为关键的一步,绝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因此当他余光看到建筑中一个黑影缓缓走出时,他的心是沉下去的。
她拎着一具不成样子的尸体的领子拖在地上,直到走到近前,陆云升才辨认出它的形貌。
李缥青嘴唇颤动地看着陆云升,这个男人的脸也早染上了些苍白。
“裴液?!”
“.得等一下了。”裴液偏头看着面前走来的持杖老人,那张黄鼠狼般的白皱老脸面无表情,细微的皱纹在这副面皮上像是丝巾泛起的细小波澜。
“你先帮帮她吧,我这边有点儿事情。”少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