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蚓状多弧,这是崆峒的阵术风格。”无洞蹲下细观,“他把一座生于崆峒的阵搬到了这里。”
孟离蹙眉不解。
<div class="contentadv"> 无洞站起身来,来到近处的石筑之台前,这就是一柄普通的长剑,好钢所铸,多有使用痕迹。无洞将剑抽出来,齐目而视,而后拊掌其上,缓缓滑过剑身。
玄气纹路一闪而逝,帘外【玉虎】铮然一鸣。
而后无洞提剑来到刀台之前,握住刀柄一抽,但这一次长刀仿佛铸死在其中,他没能将此刀拔出来。
无洞一怔低头,阵纹簇拥着一行小字——“两身无凶,真气入兵。”
无洞静立片刻,忽然嘶砺而笑:“是这样。”
“怎样?”
“这是‘明阵’。”无洞还剑归鞘,抽出了面前之刀,再一次缓缓拊掌上去,抚过了整个刀身。
“明阵”“暗阵”就是字义之别,“明阵”并不向入阵之人掩藏功用,甚至有意提醒,设计阵式时往往以文字、谶语炼为敕令,阵纹勾勒便以之为核心,功用也与敕令相合。
无洞继续道:“过后我弃【玉虎】,伱便拔此刀。”
“.”
“这是请君入瓮的地方。”无洞还刀归鞘,轻声道,转头看向了入口垂落的水帘。
孟离没再回话了,他同样抿紧了嘴唇,密闭的室中寂静如同钻耳。
一道清晰的脚步出现在了外间。
稳定、平缓,一步步向这最后一间石室走来,仿佛刚好踏在心跳之上。
来人掀开了水帘。
一袭黑袍,一柄长剑垂挂腰间,暗紫缀金的繁复戏面覆住面容,苍白的长发向后垂落。他静立驻足,看着室中回望的两人。
“无大人,竟敢一个人过来吗。”轻冷的声音飘在室中,空气骤然绷紧而沉重。
少陇戏主,影面司马.无论怎么称呼他,博望雨夜中那个危险的身影不会更改,如今他们已知道他的名字。
瞿烛。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距离以一敌四的那一回重伤也不过才过去几天,而现在他也是刚从激烈的战斗中脱出,身周的玄气活跃得近乎凶猛。
“若我不是一个人来,你也不会出现,不是吗?”
瞿烛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戏面下仿佛勾起了一个冷酷的笑意。
就在这一瞬间,石室之中骤然升起狂风,那是他腰间长剑啸烈地出鞘。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绝然的杀意,两人并非不曾过招,但急于杀人或者离开,他那时总是有着更重要的目标。
如今,水帘在身后彻底封死,在这方完全空荡的空间中,终于只剩其人直撄其锋。
剑气狂如倾浪般压来,侧面的孟离一瞬间被气流撞飞,而在正面,无洞面无表情地捏合三指,轻声道:“来。”
明光乍然照彻了整间石室,雷霆的锐鸣响起在帘外,【玉虎】被整个淬炼为金色,如同雷矛刺穿薄纸,穿过水帘,从背后将瞿烛身躯一穿而过!
然而却只是残影,雷霆响起的瞬间黑袍就化为一条黑蛟般朝着老人一掠而上,明明已是重伤未愈之躯,那将心脏狠狠攥死的压迫竟然丝毫未减,【谒阙】的每一次爆发,都是判定生死的令箭。
无洞挥臂而画,浩荡的玄气在身前凝出镜形,但下一刻就被绞碎成飞散的碎片,无洞倾身后掠,在将抵石壁时【玉虎】终于追上了敌人。瞿烛反身一剑,在整个石窟拉出耀目光芒的雷霆就此湮灭,而这一幕仿佛只是一个闪过的片段,下一瞬浩荡的剑气再度凭空而生,无洞这一刻刚刚握住自己的佩剑,勉强来得及抬手架剑,被一剑斩上,密集的血痕瞬间在身上炸开,他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无洞应该可以应变再快一些的,但很显然,即便前两次的交手瞿烛的重心从未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势也足以构成牵绊。
他用【玉虎】牵丝完成了对室中剑特质的模仿,将自己的佩剑送了进来,但显然并未改变任何事情。
然而他竟然还有余裕讲话。
嘶砺的声音在受创下显得更是哑怖:“杀我这种老朽,想来是用不到这座【莲心决剑】了。”
瞿烛一剑得手后没有丝毫停顿,诡冷的戏面已经再度压迫上来,但这一刻他剑势竟然真的一顿,偏头死死盯住了老人。
【玉虎】入手,当日在湖底绽放的耀眼一剑瞬间重临此地。上一合的碰撞中【牵丝】已然构成,瞿烛长剑骤然绞拧,耀目的电光乍时燎伤了他的脖颈。
《明光雷霆》·【走天海】
这一招同时绽放在将要交击的两剑之上,下一刻它们应当在撞击中合为无坚不摧的一剑,但瞿烛毕竟并非白面,冷冽的玄气如同深潭重水,第一时间湮没了剑上的电光,但雷霆之下金铁一体,对方那道矫若白龙的【走天海】还是淹没了他的臂膀。
而借着这一剑挣脱出的空隙,无洞已俯身按向那座剑台。
是的,《明光雷霆》仍在燃烧,老人人已掠去——他径自将好不容易送进来的玉虎弃置于敌。
【莲心决剑之阵】,世人常以之为崆峒剑江湖杀气过重的佐证。
那正是【藏剑阵】所来的地方,与之不同的是,除了摒去玄气、将入阵者限制在真气之境外,它对入阵决斗之人做了绝对强硬的限制。
两人需赤脚单衣,持阵中之剑而决。
如今见到此幕,浩荡的玄气强硬地淹没了臂上的雷霆,瞿烛同样截断斗剑,倾身而追,但这一刻,啸烈倾溃的山海从身后汹涌而来。
就在刚刚,在握住台上刀柄的一瞬间,尖锐的雷鸣就沿着孟离指尖掠上,摧毁了那枚禁锢真气的小环。
一位掌握了刀剑三篇、虚实之变的八生修者能爆发出怎样的恐怖的力量,在这一刻尽数展现。瞿烛抬手,以浩荡的玄气再一次禁锢住年轻人的身体,但这一次他猛地回头——同样的手段未能奏效了。
在受囚的几天里,在一次又一次的磨剑中,孟离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如何才能把剑刺进面前之人的心脏,身负《道虚明实总经》,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瞿烛不得不回身面对这一剑,去势骤然刹止,剑刃从身前到身后,仿佛完成了一次乍隐乍现的跳跃。无比缥缈而冷的一剑——《松雾剑咏》·【雾中生松】。
在捕捉到其人身体异动的瞬间,孟离刀上的力量就开始飘散,整个人立刻往空中消失,但交手眨眼而过,山海般的剑势消散、孟离身形不见、【雾中生松】落在空处,一道巨大鲜烈的血流还是飘洒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