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新鲜的鳞片和鱼骨落在洞边,还有被烧去的布料灰烬。
司马猛然转身回看,崖底正有一道清晰落地的脚印,在石壁上连环几步消去了泥印,不知往何处而去。
绝对超不过半刻钟。
————
<div class="contentadv"> 裴液和女子并肩坐在青石之上。
这里比那崖洞逼仄多了,即便树冠茂密有些遮掩,风雨还是不停打到两人身上。
裴液虚弱地喘着粗气,刚刚恢复的一点真气全部用于负着女子来到这里,身上伤口又迸出血痕,筋骨断裂般疼痛。
明绮天则将脚也踩上了来,紧紧地抱膝坐在青石上,缩成个安静的白团子——裴液知道她有些冷,偏偏还敢下寒潭洗沐。
“听说雨天树下不安全。”裴液现在也没真气渡给她,抬头望着淅沥滴雨的枝叶,虚弱哑声道,“可能会被雷劈。”
“应该还是那两人快些。”
“希望你的‘冰雪身’可以赶在他们和雷电之前。”少年抚着琉璃轻叹。
“没事,这里有好多树呢。”
“你还差多久?”
“四十九息。”
“咱俩现在呼吸都一会儿短一会儿长的。”
“那就是三十七息到六十二息之间。”
“.明姑娘你术算好像很厉害?”裴液依然昂着头,“云琅山教这个吗?”
“这种倒不用特意教吧,《九章》《算经》读一读就是——伱知道《周髀算经》吗?”
“.明姑娘你好像有些太爱干净了。”裴液若无其事道,“鞋子脏了就不穿了吗?你现在没有真气,若没我背你,恐怕划伤很多。”
“先有你背,我才不穿的。”
“.现在多少息了?”
“二十七到四十五。”
“那——”裴液言语截断,猛地偏头。
遥遥雨雾之外,那片他们刚刚所在的崖外,数十丈的气浪蓬然炸开!
心肺骤然一攥,裴液一瞬间握紧琉璃,抿唇轻哑道:“.来了。”
明绮天也望向那个方向,安静了片刻,报道:“二十一。”
—————
司马只用了五息来锁定他们的去向。
目光凝然望去,数百丈的距离顷刻而过,火线紧随起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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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这抹气浪炸开后的片刻,一点细微的火亮就在崖外亮起只几个眨眼,就亮成了一道啸烈的火线。
它是直直朝他们而来!
只要四个呼吸,它就会抵达这里。
失去玄感的二人窝在这里,夺命之人的到来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裴液安静地收回目光,望向面前的女子。
在这一刻,女子也以同样的宁静望着他。
情势从来没有因为心境的明亮而变好,命悬一线的绝境也从来没有远离他们。
如今只是如期到来了。
但明亮的心境确实让他看到了一线微茫的生机。
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
幸好他还有一次机会。
背后,玄气爆发的呼啸在雨幕中犹如山吼,这力量轻易就能将这小小的藏身之处化为齑粉。
“一。”明绮天轻声道。
【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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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将出,晨光熹微。
“又见面了。”
却不是那处明堂了,是峰北的水潭边,他倚坐一块高石之下,【山羽】横在膝上,正是刚刚在树下的坐姿。
少女就坐在这块高石的顶端,裴液一偏头,就是两条轻轻晃荡的小腿,遮在裙摆下,只有白靴露出来。
明云正朝潭里撒着鱼食。
抱紧的心肺缓缓松弛下来,裴液望着天色,安静地掌握着手中的剑柄。
“日出之后,我会再次登峰。”
“嗯。”裴液感受着全然健康的身体,轻轻喟叹一声,“抱歉,昨晚没接住那一剑,你没有受伤吧。”
“我们每次打互相都受很重的伤的。”明云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不被杀死,很快就好了。”
“哦。”
两人全然安静,白日从天边一点点跳出来,裴液偏着头,忽然注意一个奇特的地方:“明姑娘?”
“嗯?”
“你没想过穿别的样式的鞋子吗?”
“.”小腿停住,“这双不好看吗?”
四年后还在穿同一双,可见女子对其的喜爱。
“好看好看,我就问一下。”裴液连忙抬头,“而且我没什么眼光的。”
“哦我没见过太多衣靴。”又轻晃起来,“也不太注意。”
“哦。”
白日跃出大半,明云道:“你上次没有打过,果然哭鼻子了吗?”
“.没有啊。”
明云微微偏头,清亮的眸子望着他,淡淡点了点头:“好吧,总觉得你哭过。”
“.”
白日又跳出一截,少女洒去了手里的最后一把鱼食,提剑跳了下来:“走吧。”
裴液则慢了一步,有些犹豫地望着少女,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怎么了?”
“明姑娘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轻声道。
败固然是诀别,胜之后,他想来也很难再来到这里.
“为什么?”
“.”
“这里是云琅山神人峰,你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就是了。”
少女看他一眼,转身往峰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