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之海被一剑破开,苏行可剑光一转,已飘然裁向池龙云咽喉。
<div class="contentadv"> 《三月剑》·【风飘絮】
万人惊呼,很多人都不认得这一剑,但只要是练剑之人,都能看出这两招之间的衔接有多么不可思议。如果说刚刚那一剑是剑招本身的惊艳,那么这一精巧的变招就是少年剑道天赋的难掩流露。
池龙云在一合之间就被逼入了绝境,其人瞳孔已死死缩紧,但是其中没有慌乱,反而透出惊喜的光彩——这岂不正是他想要的强敌?
没有转剑,一握之下,霸道的真气重新洗贯剑身,刚被精准点破的剑势一瞬间重新凝聚,他后仰倾身,就此把自己放入到绝对的下风,
而与此同时,那些溃然的杀意化为细流,向着剑中涌去。刚刚它们霸道逼迫,如今却毫无滞涩地隐入消失,唯有那决然的杀意,竟然更上一层。
两人贴剑极险,衣袍飞荡,苏行可在上,池龙云在下。一剑之败,已令他被逼入绝境。
这一剑,名曰【专诸】。
名剑藏鱼,以下刺上之剑。细锐明亮的剑光如同从空无中跳跃出来,从谁也意想不到的角度倾泻出刚刚收纳的暴烈杀意。
因为他处于绝境,所以他不可能这样出剑;因为他处于绝境,才能获得击出这一剑的角度。
“专诸擘鱼,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杀专诸。”
本为无命之剑,奈何以绝境胁之?
苏行可的一剑依然会切断他的咽喉,但他这一剑会更快斩下对方的头颅。
形势立时颠倒,胜败亦如是。
苏行可立时收剑,但【专诸】却有进无退,依然逼上咽喉。但半路收剑毕竟为苏行可争取了一些回转的空间,于是他剑势一倾,忽然化为了一道缥缈的影。
奇也怪哉的一剑,是向侧方刺去,整个人变得捉摸不定,【专诸】一剑穿过了他,带起凄艳的血光,但却已偏离咽喉四寸,只落定在了肩胛。
这避开杀招的惊艳应变再度令人潮响起惊呼,但一剑落入下风的同时,池龙云的下一剑已经来了。
于是,无数的呼声被截断在半空,留鹤台上,好几人都凝眸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知道池龙云拒函是因为什么了。
这确实是质变一样的进境,不是前十五,亦不止前十,倚仗此剑,他一定可以一争前五之位。
一式真正的意剑。
五剑福地之中,松文、抑或说鱼肠一脉的最高成就,天下之大不韪的杀意所凝——《辟上》其三,【烛星袭月】。
苏行可来不及阻止这一剑了,窒息般的浓烈杀意一瞬间将他彻底包裹,而且立刻就森冷地侵入身体之中。
视界中只有面前男人的可怖双眸,它不是占据了整个天地,而是一看见它,心底生出恐惧就排开了其他一切事物。
欧冶子铸鱼肠,请薛烛相剑,曰:“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
是为此剑。
真正的震撼是连惊呼也都消弭,无数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剑台,青衣少年肩上被拔出凄艳的血花,整个人架势歪斜地飞在空中,而他面前的男子,如同持刃登明殿的刺客。
他没有遮掩面容,凶器也已经拔出,这是最决绝的一行,他一定要杀死什么,然后或者身死,或者赢得一切。
即便在意剑之中,这也是足称优秀的一剑。
裴液眼神明亮地抚掌张口,这绝非是尚怀通那样半通不通的东西,池龙云将它完成得如此完整,少陇顶尖的剑才,诚如是也!
裴液下意识就将自己置于他的对面,想着自己若不用雪剑是否就必然会死而就是在这时,剑台之上骤然升起的剑光令他猛地缩紧了瞳孔!
池龙云杀意凛然地持剑上陛,但一剑刺入龙椅,穿透的却不是人脆弱的心脏。
那是一条真龙!
在万人瞩目之中,苏行可眼神明亮无比,他咬住了面前飞乱的发丝,青衣飞荡之中,骤然拧身横剑。
他既不需要最好的姿态,也不需要【阖闾赐剑】【专诸藏鱼】两个提前的步骤,无比强大的一剑就此不讲道理地从手中倾泻而出。
《入渊册》·【睡龙惊寤】
《庄子·列御寇》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锻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
如今,你一剑刺上了它的逆鳞。
龙瞳猛然怒而睁开,龙啸从九重渊下直冲云霄,一瞬间,血海破碎、杀意破碎、剑光破碎.整个【烛星袭月】朽木般崩溃。
池龙云被一剑斩破,长剑飞入天空,紫衣狼狈地摔落在了台上。
一霎的寂静,而后难以想象的声浪骤然冲向了云霄。
留鹤台上,戚梦臣依然低头饮茶翻页,宋之书忧郁地点了点头:“唉看来不用去问国子监了,人家写得倒也没错。”
南观奴望着窗外却没有理他,怔然地缓缓抚掌而叹,看向戚梦臣:“这样的人,都没拿到剑函吗?”
戚梦臣一笑:“小师弟自己想打——年轻人第一次下山嘛。”
南观奴含笑摇头:“真是后生可畏。”
在众人的赞叹交谈中,楼梯上终于响起了一道笔直的脚步,众人投目看去,刚刚从剑台上下来的少年提着剑一步步地走了上来。
青衣染血,发髻散乱,身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杀意和锋芒。
他大步走到戚梦臣旁边,拿起的一壶茶仰头便灌。
茶汤流入喉间也不管不顾,直到见底才一抹嘴,长出一口气,随手把茶壶丢到地上。
然后他昂首抬臂,直直指向了对面的向宗渊。
然而向宗渊只对他笑了一下,便续给自己斟茶,仿佛刚刚这一番惊艳的剑斗并不足以让他在上述三人中再添上一个名字。
倒是另一边,一道剑意夺目地明亮了起来,每个人都仿佛感到了视野边缘的刺痛。
苏行可猛地转头,只见倚栏杆处,崔子介毫不遮掩地含笑望着他,抬手对他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