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们都知道,那少年两样都不是。没有无洞的指示、也与冲动无关,他是冷静宁和地做出这个决定——太精准、也太明确,为的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地完成对新任都督的刺杀。
章萧烛翻看两下,没有拆阅,抬眸轻声道:“李掌门,那天玉剑阁里有二百多人而且大半都是门派。”
<div class="contentadv"> “.章台主,裴液是挂了你们雁检的。”李缥青看着他,抿唇道。
裴液当然还没有挂,但章萧烛理解少女的意思——他可以在博望就已经挂了,她一定能让博望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明。
“没有人会相信仙人台会这么做,李掌门。”章萧烛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是少陇选剑大会。”
“.”少女面色似乎又白了些,她抿出个微笑,就要再度转身,却被男人叫住:
“李掌门,今日你可以去看他了。”
李缥青回过头来,一时猝不及防地怔住:“什您说我可以.看谁?”
“裴液。”章萧烛说,“今日你可以探看他半刻钟。”
“.”少女一下抿紧了唇,面容下压抑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惶恐,声音还是努力稳定,“.多谢你,章台主。”
少年被关押在仙人台的最深处。
越过一层层的玄阵和机关,深处的地底已全没有声音,甚至也没有光亮,黑暗沉寂。
在走了不知多久后前面的章萧烛才停下脚步:“不能交流——当然他也没有意识。”
李缥青顿住脚步,整片空间只有这一处囚牢,玄气放出微弱的光亮,隔着一层层深重的禁锢,她终于望见了被锁死在墙上的那道身影。
其后是一面纯然的石壁,上百枚钢扣禁锢死了他身体的每一寸,少年赤足散发,只着一件单衣,已被旧血染透,他垂着头一动不动,整具身躯也瘫软着,宛如一具尸体。
一枚纯黑的火焰燃烧在他的腹部。
李缥青喉咙猛然一哽,已下意识抓住章萧烛的袖子,抬头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那天玉剑阁受的伤。”章萧烛答道,“你知道,他一式心剑杀了隋大人,在场的玄门没人敢留手。”
“但其实他没有反抗,而且当时他心神也一样摇摇欲坠了。”章萧烛继续道,“我们接手后封死了他,从身体到心神,现在他确实和死人无异。”
男人话音落下,周围又是全然的寂静,李缥青安静地望着远处石壁上的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度过了半刻钟。
许久,她咬唇低喃:“.你真烦人。”
然而少年依然死尸般没有回应,章萧烛挥手熄灭了光亮:“时间到了。”
“.”李缥青动了动喉咙,转身随男人离开,把这少年再度留在深寂无人的黑暗中。
两人安静地走过长长的石阶,重新回到了清晨的秋雾之中,越过门院往外走去,李缥青终于微哑轻声道:“.章台主。”
“嗯?”
“伱们.会处死他吗?”她停下步子,望着男人。
章萧烛沉默一下,却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继续往外走去。
李缥青垂了下眼眸,跟了上去。
如此一路安静地走出了仙人台,晨间的雾气淡了些,章萧烛才顿住了脚步。
“李掌门无鹤检也是我的前辈。”
“.”
“我知道你这些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我一直不能给你答复。”男人声音低沉道,“这件事情影响太大、性质太敏感——照现在的议事的趋势来看裴液确实可能被处死。”
少女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但刚刚我去府衙参与了晨议,这個问题我已经不能回答你了。”章萧烛望着她,“你一直想探望他,我今日带你去看了看,这就是我的权限了。”
李缥青怔然:“您什么意思?”
“因为今晨我们收到了这份公文,府衙所有的议事就此中止。”章萧烛把手中卷起的文书递给她,“案情报上去后,神京加急来的。”
李缥青微怔接过,展开,是一行简单有力的字迹。
“即日押送裴液,此案调归神京处理。”
下方是一大一小两个方正的红印,一曰“照世仙人台”;一曰“仙人台中丞张思彻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