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叹道：“朕与上皇之间，似乎再没有什么情分了。”顿了顿，头大道，“朝中局势，跟之前设想的差不多，纵横派官员都在弹劾朕任人不当，说陆雨村劣迹斑斑，是他逼起了巨鹿府的兵变。而刚刚上皇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依然暗中掌控着巨鹿那边的兵马。但就算巨鹿府有很大的问题，也不应该直接爆发叛乱，这不合常理。”

        庞敏安慰道：“应该是跟妖星降世有关系，戾气太重，有邪念的人很容易铤而走险。重要的是上皇是否还控制得了局面。”

        大周天子道：“朕何尝不知，这是上皇要借着这个机会，给朕这个不孝的天子一点儿颜色看看。十五年前宫变中，上皇对我们的死活毫不关心，反而借机葬送了那许多忠于朕的宫卫，朕便知道他不甘心隐居深宫做个上皇，应该还隐藏着底牌，伺机而动。但只要霄云派和鸿蒙派都还在支持朕，他就没有办法翻盘。”

        庞敏抱着天子的头揉了揉，亲着额头哄道：“乖，别灰心，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已经很厉害了。当年能把上皇请走，坐稳十几年皇位，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天子立刻像是得到骨头的狗一样振奋起来，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雄伟姿态：“姬广利与妖人为伍，仙师们不会饶他，所以他选择了铤而走险。上皇不得已，暴露了一些底牌出来。这一次其实是朕赢了，大家都可以过个年。但是接下来，上皇就会用钱和军费来拿捏朕，吸大周的血来弱化朕这个皇帝，强壮自己。巨鹿那边，看似是妥协了，实则给朕挖了一个巨大的坑。但是没关系，朕正好可以杀鸡取卵，还可以趁机推行盐铁新政。”

        庞敏道：“不太容易，看陆雨村能把巨鹿郡掌控到什么程度吧。”

        姬广神采飞扬道：“朕可没工夫把注意力老放在上皇身上。当这个天子，目光便得高远一些，不能局限于一时一地。妖星降世，使得大周千疮百孔。北蛮异动，牵制了太师和鸿蒙派的精力。楼兰背叛，想要坐收渔利。上皇像个吸血的蚊子，闻着血味儿开始壮大自己。姬广利与妖人为伍，天下妖魔丛生，令仙师们应接不暇。但这些都是表象，便如万般病来，大周只要自身足够强壮，自然可以安然度过。”

        “接下来朕的手段就是拉着鹬蚌一起打渔翁，”姬广笑了起来，对着太极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还要感谢上皇，不然还没有机会让两派官员联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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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对平安县城的账目审理完毕，四大商会造成的黑账、高利贷、卖身契、侵占田产、房产的情况触目惊心，遭受迫害者竟有上万人，其中部分已经身故。这才仅仅是一个县城而已，整个巨鹿郡遭受迫害的底层百姓可能高达十万人以上。

        陆雨村看着送来的账本，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每天调查五个案子，都可能足够忙到自己卸任。这个时候分外怀念黄丘县的师爷啊，但此时需要的乃是一个本地的能够理清现状的师爷，而且得是不怕得罪人的。

        陆子清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带着陆雨村去找。

        “当时我们遇到过一个有骨气的读书人，为人处世颇有原则，不软不硬，非常适合临时担任师爷一职。”陆子清简单地向父亲讲了一下，当初来到这里时曾经见过的那个书生，带着孩子在路灯下借光读书的。

        雷小豪和铁二小姐带着几个洪武镖局的人也一起跟着，雷小豪道：“我知道那个人，叫黄俊生，穷横穷横的。”

        这个人一来没什么可让人惦念的家产，二来能够禁得住金钱的诱惑，也就可以一直平静地生活。

        众人找到黄俊生家里，虽然身处闹市一角，但却十分安静。

        一开门，黄俊生认出陆子清，惊讶道：“原来是你们。这位大人，莫非便是陆雨村陆大人？”

        陆雨村正陶醉于闹市中的宁静，跟黄俊生打了个招呼，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本官？”

        黄俊生道：“方才听闻喜鹊登枝……”

        隔壁忽然响起熊孩子的哭声：“我要出去看戏！我要去吃糖水！”

        有女人拼命捂住孩子的嘴：“陆雨村来抓你了！把你带走煮了吃！财神都怕陆雨村，你看现在哪有人敢上街！”

        顿时孩子也不哭了，四周一片死寂，能听到远处的寒鸦飞过，发出尴尬的叫声。

        陆雨村黑着脸道：“你们这里的喜鹊都很会讲话。”

        “大人勿怪。”黄俊生道，“虽然人人都说大人是一名酷吏，但如今的巨鹿或许正需要大人这样的酷吏。”

        陆雨村额角直跳，你才是酷吏，你们全家都是酷吏！

        黄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