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一心中嘀咕, 想着那可不一定,两人到底做过一场夫妻,指不定那陆小姐还有什么余情未了呢。
可瞅着自家王爷眉眼间的笑意, 他忍住了。
还是别扫兴了。
两人主仆多年,燕元华还能不了解赵十一,一看他这样就晓得他肯定不认同。
往常,他也不在意, 随便他怎么想,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莫名就不想让人那样揣测陆明华, 遂笑着说起了那一次在宁国侯府的见闻。
当时魏怀良的他的妻子在屋内没看见, 可他呆在书房却看得真真的。
陆明华从祠堂回来的时候,眉眼飞扬,满是畅快和轻松,丝毫不见担忧不舍,临到要进屋的时候,才收了神色, 变得平静起来。
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想起,燕元华实在想知道, 当时她去祠堂都干了什么。
状似随意的说完,瞧着赵十一惊讶的整了整眼,他方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丝毫没发现自家主子的眼神, 赵十一很是惊奇, 他一直以为陆明华被和离之后,定然会心生怨恨不甘——
虽然这么想不对,可那到底是侯府世子夫人, 怎么样也比她如今屈居山野要好。
可没想到,在自家主子这里,竟然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魏云台此人……”燕元华略微有些瞧不上,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他和宁国侯公事几年,对方虽然傲气霸道,可大事上从不含糊,两人也有一番交情。刚回京时,也曾听过魏云台的盛名,可没想到,此人内里,竟然如此糊涂。
“也不知道宁国侯都说了什么。”赵十一有些好奇魏云台为何罚跪。
“魏怀良之前无所谓,现在,怕是生了杀意了。”燕元华随口道。
赵十一顿时睁大了双眼。
“之前伯父说过,宁国侯最重视宁国侯府,陆明熙若是老老实实的还好,她这样做……”隔壁,陆明华说着和燕元华相似的话,轻轻笑了笑。
“如今,只看魏云台能保她多久吧。”
“毕竟,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一场急病就能要了她的命。”
陆明华手指骤然拂过,琵琶发出一声脆响,听得人精神一震。
“让我看看,魏云台所谓的爱慕,有多真切。”她抬眉,似笑非笑。
当初和离时她问魏云台的那个问题言犹在耳——
“世子,你说,你这些年念念不忘的,到底是错过的心上人,还是自己被欺骗的不甘和愤怒呢?”
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魏云台此人,天之骄子,聪敏博学。
他自幼的地位,所受到的教导,都决定了他的自信自傲,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一旦认定某件事,除非绝对的证据,否则绝不会轻易动摇。
陆明华用三年的时间确定了这件事。
现在,她很想知道,等到真正发现事情真相不是他所认定的那样时,他会是何等神情。
京中。
儿子得拜良师,陆成颂喜不自胜,广邀宾客前来庆贺,自然不会落下最大的功臣魏云台和陆明熙。
然而,帖子送到侯府,下人送去给陆明熙看后,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连着之前细心准备的,想在庆功宴上惊艳众人,展示魏云台对她喜爱的华贵裙裳,都被她掀翻在地。
“岂有此理。”陆明熙怒气十足。
宁国侯府位高权重,她作为魏家的儿媳,难道连给弟弟寻一个老师都没有资格吗?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两人竟然生起了气——
不,他们那都不算生气。
自从婚后,宁国侯夫妇两人就一直冷待忽视她,连请安都不必她去,毫不掩饰他们对她的不屑不喜。她面上惶恐,心中却不在意,反正候位早晚是魏云台的,只要她抓紧他就好了。
可没想到,经过这次,魏云台对她竟也有些冷待了。
连带着,她也怨恨起了陆成颂,要不是他威胁她,她何必会如此。
瞧着地上混在裙裳中的请帖,陆明熙心中愤愤,上前踩了上去,狠狠碾过。
“世子回来了。”
这时,外面丫鬟忽然扬声唤道。
陆明熙一惊,忙不迭的收回脚,这会儿再收拾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随意踢了一下,努力掩住脚印,揉红了眼眶,快步迎了出去。
“云台,你回来了。”她说。
忍住膝上的疼痛,魏云台缓步进屋,一抬眼,就见陆明熙眼眶发红,满是内疚懊悔的看着他。
“你,你还好吗?”陆明熙看着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面色微动,之前因着被父母训斥,而对陆明熙的不满不由散去些许,魏云台笑了笑,道,“我没事,你莫怕。”
“真,真的?”陆明熙眼睛一亮,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他。
魏云台点头,面对着心上人的体贴,他本应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片刻茫然。
陆明熙欢欣于他对她的温柔体贴,毫无所觉,两人相扶着进了内室,魏云台眼神一动,就见地上一片乱糟糟的,脚下不由一顿。
“诶呀,我,我。”陆明熙面上赫然,忙唤了丫鬟进来收拾。
魏云台瞧着裙裳间露出来的些许脚印,微不可查的默了一瞬。
丫鬟进来收拾,拿了衣服行礼出去,一眼也不曾多看。他不由想起了从前,陆明华的丫鬟虽然恭敬,可偶尔也会好奇玩闹,但陆明熙的这些丫鬟,从他们成婚到现在,就一直是恭恭敬敬,一眼都不敢多看的模样。
心中微动,他正要细想,就被陆明熙打断。转过头去,魏云台对上陆明熙垂泪的双眼。
“云台,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要听我爹爹的了。我,我也没想到,父亲和母亲,怎么会发了这么大的火?”陆明熙又是委屈又是疑惑,拉着魏云台的衣袖,可怜极了。
“此事,也怪我不周到。”魏云台唇角微动,到底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细细说了孙氏娘家的事。
“我害母亲丢了颜面,还不知道外祖和舅父他们会如何想,等到明日,我亲自上门赔罪。”他如是说。
“怎么怪你,该怪我才是,我嫁你为妻,竟连这些事也不知道,是我失职。”陆明熙忙认错,有心想要牵出侯夫人挟制她,不让她碰府务的事。丝毫没发现,在她说这句话时,魏云台认同般的沉默。
以前,这些事都有陆明华提醒他。
魏云台这样想着,看着眉眼委屈娇柔的陆明熙,压下那些心思,想着,没关系,他多教教就好了。明熙只是单纯,不然也不会被陆明华算计,害的两人迟了三年才能在一起。
“云台,我进了侯府,什么也不知道,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啊?”瞧着魏云台没往她想的方向沉思,陆明熙只好更明显一点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