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伯父请坐。”燕元华站在堂中,见只有他来,目中划过失落,侧身示意。
明明是客人,可他这样大大方方,竟然好似主人一般。
陆成文直道,“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王爷叫我伯父,您先请,快请坐,快请坐。”
被这位主叫一声伯父,他很是不习惯,只觉得命都能短好几年。
“伯父,明华呢?我想见见她。”燕元华不以为意,坐下也不寒暄,直接说道。
“这……明华说了,不想见王爷,还说了,如果您来是为了见她,就请回去吧。”陆成文算是知道为什么看他走的时候,陆明华忽然叫住他说起这个了。
该感叹一下她对于这位瑞王行事的了解吗?他有些无奈的想。
燕元华早有预料,可听到这句话后,面色还是淡了淡。
他也没走,就坐在那儿和陆成文聊起了天。
陆成文一开始是真的有点受不了,只得认命的找着话题,结果就发现,这位不管是聊天还是寒暄,都好声好气的应着,竟是一点不耐也没有。等到后来谈起诗词歌赋文章史书等,更是惊喜。
竟也不着急了,开始耐心的和他聊着。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陆成文喝了口茶,开口客套的留燕元华用膳。
他以为燕元华不会同意的——
“好,那就劳烦伯父了。”燕元华一口就应下了。
陆成文拿着茶杯,一时间有些牙疼。
这瑞王,怎么好像和她认知中的不一样。
后院,陆明华得了陆成文中午不回来,留下和燕元华用膳的消息,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这还真是……
袁氏一挑眉,倒是有些惊讶,看一眼陆明华,若有所思。
用完膳,又聊了一会儿,燕元华才算离开。
陆成文很是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位送走了。
他回去后院,对着袁氏苦笑一声,“也不知道瑞王这样要多长时间。”他有些担心外面的人会胡言乱语。
“那可是王爷,自有傲气,想来明华这样避而不见,坚持不了几日。”
这般日日都来,却被冷落,在袁氏看来,没几个世家贵胄出身的男子能受得了,尤其是瑞王这样尊贵的人,想来更是如此。
“但愿吧。”陆成文说,可想着燕元华今日的模样,总感觉事情不会这样顺利。
得了丫鬟传回来的信,陆明华忍不住想笑,可那笑意,却总带着些许苦涩。
良人啊良人……
对了,她倏然想起了燕元华手上的伤,心中一紧,几乎想去问问,可到底将种种思绪压了下去。
罢了,不是想好了,不再牵扯吗。
出神许久,陆明华叫了人进来,开始安排。
二房,陆成颂忙着让人收拾细软,准备搬家。
陆成文可说了,只给他三天时间,要是不准备好,到时候他就直接把他请出去。他知道这个兄长,素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丝毫不敢侥幸。
一片乱糟糟的,他隐约只知道长房来了个贵客,心里有些好奇,却也顾不上探究。
第二日,听说那贵客又来了,才想着探一探,可什么都问不出来,索性就不管了。
下午,他命人药晕了陆明熙,收拾收拾,一辆马车,亲自送去了安国公府。本以为好歹能见着安国公一面,谁知,他连门都没能进去,放下了陆明熙就被请回来了。
见此,他心中一沉,总算发现,这件事没他想象的那样好了。
陆明熙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入目是富贵奢华的装饰,茫然间,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宁国侯府,还是那个少夫人,可等坐起身,却见床前立着个板着脸的嬷嬷。
“陆姨娘醒了?大少爷身体不适,怕是要劳烦你先去伺候了。”
“这是哪儿?”陆明熙总算清醒了,想起来之前的事顿时慌乱起来,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嬷嬷一把拉住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说,“陆姨娘莫开玩笑,这里自然是安国公府,走吧,大少爷正等着您纳。”
她们可是得了信,宁云蟾之所以如今这样,全败这位陆明熙所赐,听说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管宁云蟾为人如何,她们这些下人都是依托着他的,如今他不好了,她们以后,怕是也前途难测了。
可以说,这个院子里就没几个不讨厌陆明熙的。
陆明熙尖叫一声就想挣开她,可不论怎么挣扎,还是只能被嬷嬷拉去了另一个房间。
被推的踉跄一下,她抬起头去看,又是一声尖叫。
眼前床上的人脸上大片大片的红印青肿,几乎看不见本来面容,他死死的瞪着她,仿佛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想要逃跑又被推回来,床上的人开了口,陆明熙才知道,他竟然是宁云蟾。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要走,却只能被嬷嬷压到了床前。眼睁睁的看着在宁云蟾的命令下,嬷嬷伸手打向她的脸。
面部剧痛,头晕眼花中,她听到宁云蟾近乎咬牙切齿般的叫了一句‘贱人’
陆明华得知陆成颂把陆明熙送去安国公府,还是去做妾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些跟着他去国公府的人暗地里说着这些事,最后被几个丫鬟传到了她这里。
她恍惚间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
“妾?”她喃喃一句。
晓夏点了点头,眉飞色舞的说着,“可不是,活该,让她陷害小姐。”
安国公府为什么要这样做?陆明华想着,跟着就想起了某个人。
应该…不,肯定就是他吧。
第三日,陆成颂阖家离府。
这对文安伯府没有丝毫影响,对陆明华也是,她心心念念都是,燕元华今日又来了。
一连五天。
陆明华一次都未出去,陆成文都以为瑞王会放弃了,却没想到,他只是稍有失落,竟然丝毫怒气不耐都没有。
他心中吃惊,又有了些感念。
之前还想着外面会风言风语,却没想到这位王爷行事周密,都是微服登门。
想来,除了某些有心人的府邸,怕是都没人知道这件事。
“她就一直都没出来见见元华?”宫里,太后一扬眉梢。
当今点了点头,面上很有些乐呵,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个小兔崽子碰壁,他只觉得可乐。
“还笑,有什么可笑的。”太后撇他一眼,口中哼道。
当今笑容不变,说,“母后就不觉得高兴?那陆氏有自知之明,早晚能让元华却步,这不是好事?”
“别装傻,就他那性子,哼。”太后哼了一声,心中复杂,有些赞赏陆明华行事干脆,又有些恼,她竟然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家元华不好吗?
“无碍,他那性子再如何,只要陆氏不愿意,都没用。母后,你说我要不要先给陆氏赐个婚?”当今眼中一动。
“行了行了,不用你给我敲边鼓。”太后没好气的说,知道他这样是在激她。
可要是同意,她又觉得不得劲,左思右想,点了点扶手,决定最后再试试。
第二日,燕元华正要去文安伯府,就被叫进了宫。他微微皱眉,命人去伯府传信,这才动身。
赵十一亲自到侯府,传完了信,等出来正要走,却看见了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心里顿时一惊,预感不妙,可这会儿想找燕元华也已经晚了,人已经进了皇宫。
总管姓江,被陆成文请进正厅也没有傲气,寒暄了几句后说了来意。
在他登门后,陆成文心中就有预感,心中微沉,还是命人去叫。
不一会儿,陆明华就到了。
在江总管的示意下,陆成文离去,屋内只剩下两人,他这才说了来意。
陆明华一怔,“太后,要赐我做瑞王的侧妃?”
江总管点了点头,也是清楚瑞王和陆明华的来往的,面上一丝傲气都不见,很有些恭敬的说,“太后疼爱瑞王,不忍他心思落空,可小姐您的身份……”他欲言又止还想再说。
“总管不必多说了。”陆明华心中翻滚,面上却无比沉静,她坐的端正优雅,轻声道,“明华无意为人妾室,更无意攀附瑞王,这便准备离京远行。”
这是她早就做好的打算。
既然不能让燕元华知难而退,那她就走吧。
江总管一怔,再三劝说无果中,只得匆匆回宫复命。
“她当真这么说?”太后一时间不确定她这是不是欲拒还迎。
“老奴离府时,文安伯府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而且……”江总管顿了一下,得了太后的示意,才大着胆子说,“陆小姐还请老奴代为请求您,拦一拦王爷。”
“求我?”太后怔了一下,却笑了。
她笑的很是开怀,半晌才停下,只说,“好,那我就拦一拦。”
太后之前的确有些不甘愿,可在这一刻,却尽去了,反而有些欣赏陆明华。拿得起,放得下,做事干脆,心也够狠。
要是心狠的对象不是她儿子就好了。
“没用的东西。”想着,她又有些恼,只觉燕元华没用,整日巴巴的缠着人家,竟一点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