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不消多问燕弘璋就知道,自家父王肯定又在哄着娘亲去在玩秋千了。
脚下一转,他大步过去。
一路上不少俏丽丫鬟红着脸行礼,盼着能多得他看一眼,燕弘璋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守在府中各处的亲卫见了,互视一眼不由发笑,自家这位小主子,可真是跟当年的王爷一模一样,都是这么不解风情,视美色如无物,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回廊从荷池中穿过,碧色荷叶中水珠晃动,还盛着昨夜的雨水,金红色的鲤鱼在里面游走,一甩尾巴消失不见。回廊往前,拐了个弯,消失在大榕树后。
呜呜咽咽的箫声回响,满是缠绵之意。
燕弘璋脚步微顿,寻思着这会儿过去会不会得了父王冷眼,然后步子迈的更大。
冷眼就冷眼,反正娘在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秋千上,陆明华半倚在缠着藤蔓的绳索上,含笑看着燕元华,听得脚步声看去,面上的笑一扬,招了招手,“长宁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娘,我猎了几只兔子,已经交给管家打理了,等回头给您垫脚。”燕弘璋凑过去卖乖的笑着。
“好,今天没甩开护卫吧?”陆明华眉眼弯弯,眼角已经生了些许淡淡的纹路。
转眼间,她的孩子已经十四岁,她也已经不年轻了。
说着话,她便准备下来,旁边燕元华伸出手去,陆明华自然而然的扶住他,下来站在了回廊上。
“没有,娘您叮嘱过了,我怎么会再犯。”燕弘璋脸色微苦。
之前因为他不听话甩开了侍卫,回来后,陆明华整整禁了他一个月的足,就呆在自己的院中抄书,哪儿也不许去。燕弘璋憋了整整一个月,今天才能出去,哪能不长记性。
从小他就知道,面对别人他可以任性,因为父王会庇护他,但是一旦娘亲下定决心,那他就必须得听。没别的原因,在他和娘亲之间,父王永远会站在娘亲那边。
世间女子都羡慕娘亲,别家的少年,也羡慕他,羡慕他有一个被父亲放在心尖的母亲。
“你啊,玩可以,你身为王府世子,这天下,除了你皇伯和那些堂兄弟,都能任你来去,但是,你要记得,你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看他这样,哪怕明知他是装的,陆明华也心疼,上前轻轻整了整他的衣襟,口中叮嘱。
“娘,我知道的。”燕弘璋立即认真答道。
他偷偷看了自家父王一眼,不等燕元华看他,立即收回了视线。又想起被母亲禁闭那夜,父王深夜去了他那里,看着他跪了整整半夜,轻声说起了母亲的过往,等到清晨,看着娘亲快醒了,他才起身离开。他临走时话他至今还记得——
“你娘从小过得不好,所以总想着儿女能一切顺遂,喜乐安康,她疼你宠你,待你如珠如宝,你不要让她伤心。”
“也别让我后悔,当初生下了你。”
嚣张了十几年的小王爷,在那一刻,心都凉了。
他知道,自家父王说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被他偷偷看了一眼,燕元华没说话,只当没看见。
这个臭小子,作天作地,不吓唬他一回,他就不知道害怕。
一路回了正房,陆明华先去洗漱,外面父子俩说话,燕弘璋喝了口茶,拉着自家父王东拉西扯。
燕元华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最后忽然说,“魏云台的事你别管。”
燕弘璋不奇怪自家父王能看出他的想法,兴冲冲的说,“那父王您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燕元华说。
燕弘璋不解的看他。
“这些年,你娘早就把他忘了,这会儿他要是因为我们有了什么闪失,你娘会怎么想?”燕元华淡淡说道。
“娘肯定会内疚的。”燕弘璋若有所思。
燕元华淡淡几句撵了他走,让他回去洗漱更衣,知道自家亲爹是嫌他碍眼打扰到他和娘亲了,他也没再纠缠,痛快起身走了。
不多时,陆明华从里间出来,手上还揉着香膏,见着儿子不见了,不由嗔了燕元华一眼,坐了过去。
淡淡的茉莉香传来,燕元华抬手过去帮她一起揉,手指交缠,一个修长,一个纤细。
“今天长宁看见你,总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背着我吓唬他了。”陆明华问道。
“明华又冤枉我了,我吓唬他做什么。”燕元华若无其事,仿佛那天晚上吓儿子的不是他一样,笑道,“你怎么不想想,他是不是要干什么事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果然就让陆明华认了真,微微蹙眉。
“他准备干什么?”
燕元华干脆的把儿子卖了,眼见着陆明华满眼不赞同,在此之外一丝情绪都没有,心下微松,笑道,“别担心,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自家儿子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性子,陆明华这才松了口气,又嗔了燕元华一眼,说,“他这性子一天天的不消停,都是随了你。”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不忍心怪,只好怪亲爹了。
“怎么就随了我。”燕元华可真是冤枉。
“你还狡辩,母后都说了,他跟你从前一模一样。”陆明华一下一下点着燕元华的胸口,笑的眉眼弯弯道,“谁能想到,如今威严沉稳的瑞王爷,当初还是个横行上京的混世魔王呢?”
“我看啊,儿子可还没有你当初嚣张。”王爷之子,和帝王之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她们长宁,在面对诸皇子时还是很沉稳的。
“你真觉得我沉稳威严?”燕元华浑不在意那些话,眼睛一亮看着陆明华。
陆明华失笑,轻轻依偎进他怀中,声音轻柔,“自然是真的。”
燕元华就忍不住笑了。
陆明华也笑,忍不住想着,都这些年了,这人还和当初一样,她不经意的一句夸赞,就能让他欢喜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