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小声说了几句,安然连连点头,这才真的发现儿子居然这么有勇有谋,能屈能伸,说认错就能硬着头皮认,关键他想的办法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地方欠考虑,需要把尾巴扫干净,她帮着提点几句,就商定好了。
丽娟在暖洋洋的安阿姨家一直玩到后半夜,小野的空调房可实在是太舒服了,床褥子铺得厚厚的,床又足够大,几个小姑娘直接就睡在小野家。
其实丽娟这姑娘,不仅不会乱打人乱抢人东西,还特别勤快的,安排她干啥她都干,给安然发炉子,择菜,揉面,擀饺皮,她啥都会,也愿意干。
要是能遇到一个真心对她好,敬她爱她的男同志,其实也不是不能结婚。安然一开始也跟石万磊一样觉着,怕她嫁出去受委屈什么的,但现在发现,要是不找个人护着她,以后说不定更危险。
毕竟,大姑娘现在的身形发育得完全是大人样,不看脸的话,跟萧若玲走一起很容易被误认为姐妹。这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身形太丰满(窈窕)其实也是一种危险。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无主的宝物更容易受人觊觎。
一个漂亮的,窈窕有致的傻姑娘,石万磊和萧若玲小石榴能护她的时候没事,可要是哪天护不住了呢?安然想的是,哪天石万磊来探亲,她得好好跟他们两口子聊聊。
当天晚上,老赵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没干好事,拦着老婆带赵建国来找安然要赔偿,当然安然也不会带包文篮去,算是心照不宣的,谁也不提了。
当然,第二天包文篮看见赵建国,瞅着家属院里人多的时候,居然还好声好气当众说了声“对不住建国哥”,随便扯个谎掩饰过去了。
赵建国还开心得傻子似的。
安然笑而不语,接下来几天该干啥干啥,本来说要出差的宋致远,结果有一天脸色严肃的说,有事暂时不去了,什么时候重新启动或者再也不会启动,谁也不知道。
也是很久以后,安然才知道,这一次出差确实是去沙漠国,现在叫沙漠国,很多年后就是有名的土豪国,很多国人开玩笑闹着要去捡垃圾的土豪国。他们这一次本来是打算去谈一谈,关于用自己手里的技术换外汇的事,可这等好事M帝国主义肯定是不会允许的,有的是办法从中阻挠。
当然,现在的华国,不仅M帝见不得好,就是北边的熊国也不乐意看咱们赚外汇,只要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代表两大意识形态阵营的国家都想阻挠,这事再想启动就难了。
全世界的围剿,让宋致远等人筹备的第一次技术输出,失败。
你说他心情能好吗?心情不好就算了,又遇上实验室出了点故障,外头冰天雪地不好试飞,里头设备维修需要时间,他一个人火急火燎的也没办法。
“你要闲得慌,就去把咱妈和陈叔接来,快过年了,省得他们还单独置办年货。”
回阳城大房子过年安然是想过的,可那里没空调,太冷了,正巧陈六福上个月彻底辞职了,也不用坐班,包淑英更是闲得无聊,把他们接来书城也就一家团聚了……还能省掉被陈爱农打扰的烦恼。
宋致远一想也对,开着车子就去了,当然还得带上小野这条万年狗尾巴,她闹着要去接姥姥呢。
傍晚,吃过晚饭,安然看包文篮出去,心里就提着根弦,虽然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但不知道他能不能沉住气,毕竟这孩子有时候也很冲动啊。
在家坐不住,她干脆拿着一团毛线和两根竹签子毛线针下楼,来家属院里跟大伙聊天。603位置极佳,有山有水,山上的树木有些是允许砍伐的,家属院里冬天的时候就轮流上山砍柴,院里支两个火盆,一烧周围坐着纳鞋底缝衣服的妇女们就热乎乎的。
当然,这是不下雪,天晴朗的时候才有,要是雪天那谁也不愿出门,盘自家炕上比这暖和多了。
“安姐来这儿。”彭晓丽挪了挪屁股,腾出一个热乎乎的位置。
“哟,小安你这毛线是啥色啊?还怪好看。”绿不是很绿,但黄又算不上黄。
“哦,这是苹果绿,我自个儿染的,小野说喜欢这个色,让给她织两双睡觉穿的袜子。”
“你家不是有那啥,那叫啥,空调嘛,睡觉哪还需要穿袜子?”兰花嫂很是羡慕地说,“我听悠悠说你家空调特暖和,又干净,不像我们,一身炕味儿。”
小野就是个臭美的丫头,看见妈妈睡觉时候穿袜子,她也想要。可安然那是著名的编外非专业老中医,养生养习惯了,最爱看那些朋友圈养(造)生(谣)小文章的。
“是啊,咱们这身上臭烘烘的,人小安那是随时干干净净。”有妇女接话,大家互相嗅了嗅鼻子,炕味是真的有。
安然只是笑笑,宋致远会做简易空调这事,她从不隐瞒,也教大家做过,可这时候电费多贵呐?为了冬天暖和那么几天就得多花那么多电费出去,大家宁愿忍忍。
再冷的冬天,扛一下也就过去了。
书城下雪的天数比阳城还少,也就几天而已。
大家的顾虑安然表示理解,她实在是大手大脚习惯了,有时候算算自家一个月开支够人家过一个季度甚至半年的,她也心疼啊!
没办法,谁让自家有个娇气的小姑娘呢?
正说着,忽然听见后山传来一阵嚷嚷,像什么人吵起来一样。大家伙抬头看一眼,天都黑了也看不清,不以为然道:“又是那几个臭小子闹起来了,甭管,冻死他们活该。”
“该!”大家该干嘛干嘛,还真没人去看。
安然想站起来,又忍住了,不能露馅儿。
一会儿,嘈杂声更大了,像是几群人又跑又嚷嚷的,那强光手电筒照出来的光线一束一束的,老远射到院子里来,一忽儿忽然响起“嘭”一声,有人说“这咋听着像枪声”,大家全都竖起耳朵,想看又不敢去看。
也有的家长着急忙慌叫着自家孩子名字,叫他们赶紧回家,黄文正好大踏步从门口进来,一听这声音立马大喝一声:“谁赶在603的地界上放.枪?”
说着,叫着几个保卫科的就大步往山上跑去。安然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怎么还放.枪了呢?不是说就叫严厉安找几个公安来,把这几个不坏好意的小混子抓回去关几天就行了吗?毕竟他们也没在实质上对丽娟造成伤害,只是意图犯罪……难道是他们反抗,公安开枪了?儿子会不会受伤啊?这一枪是打在人身上还是打空了啊?
安然心里七上八下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出门去看看的时候,黄文一群人又大声嚷嚷着回来了。
院里很多妇女不怕这个大嗓门的厂长,直接上去就问:“后山咋了厂长?”
“发生啥事啊黄叔?”
黄文粗着嗓子,冷哼道:“哼!你们当得好家长!赵建国的爹妈在哪儿,给老子滚出来!”
刚才还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老赵媳妇,瞬间战战兢兢,扶着身边人小声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家还是说服别人:“我家建国肯定没干坏事儿,他是多乖个孩子呐?”
身边谁也不敢接茬。毕竟赵建国的熊,这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啊,就是老赵自家也是知道的,狠起来用皮带抽,用钢筋打,这世上也就只有孩子妈还觉着她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即使,即使真做了错事那也不是他有意的,一定是那些坏孩子教唆的,对不对?”
这下,大家更不敢接茬了,她啥意思?莫非在座的有坏孩子带坏他?可要说坏,这院里能有赵建国坏吗?班不上,偷鸡摸狗拔蒜苗,每天他们家门口的啤酒瓶不会少于五个,这不就是跟狐朋狗友瞎混嘛?
老赵战战兢兢出去,黄文一把揪住他衣领,“你家那狗崽子闯大祸了。”说着背着手大跨步又走了。
不过他一直是这副模样,安然也习惯了他随时一副张飞样,要是哪天温和下来大家伙心里还没底呢。其他人忙着找孩子,看见自家孩子好端端找着那就放心了,只有安然还在往门口张望,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样了,以及萧若玲怎么样了。
是的,萧若玲。
包文篮的计划就是让萧若玲假扮丽娟,因为她是跆拳道黑带四段,一般小流氓别想占她便宜,要真有危险的话她也跑得快。当时安然把小流氓们打丽娟主意的事一说,萧若玲就气得想去跟他们拼命,对于这个计划十分配合。
其实计划也很简单,让萧若玲趁着天黑穿着丽娟的衣服,假装被张建国引诱进山,小流氓们欺负人肯定想趁天黑每人看得见的时候,别人看不见他们作恶,他们自然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丽娟,正要伸出咸猪手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好的公安一网打尽。
自从农村包产到户后,村里就多了很多无业游民,都三三两两往城里跑,而作为远近闻名的军工大厂,603就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当然,这两年社会治安肉眼可见的大不如前,严厉安工作压力也很大,正愁抓不到典型呢,这几个王八羔子送上门来就是业绩啊。
到时候萧若玲和包文篮再伺机离开,功成身退就行。
只不过,计划很完美,就是不知道实施得怎么样,安然心急如焚。
忽然,漆黑的厂门口,忽然打着电筒走过来俩人,不正是戴着黑斗篷,穿着丽娟衣服的萧若玲吗?她身边的包文篮高兴得龇牙咧嘴,“妈,成了!”
“嘘……”安然把他们拉回屋里,俩人就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相容起来,大致跟计划的差不多,公安出现把一窝小流氓打个措手不及,大部分人是吓傻了的,听说上头准备严打,狠狠地抓一批典型,搞不好要重判。出意外的是,有人一害怕,心一横,就从腰里掏出一把老来福手.枪,对着公安就是一枪。
“啊?那有公安受伤了?伤得重吗?你严伯伯没事吧?”
“没事儿,那小流氓枪法差劲得很,虚晃出去打在树上,没伤着人,但可把严伯伯气得够呛,说这种手.枪已经是淘汰的款式,他来路肯定有问题,要好好查呢,说不定能钓到大鱼。”包文篮跃跃欲试地说着,兴奋得手舞足蹈,“妈你说我这次是不是又立大功啦?”
安然这才松口气,没人受伤就好,“别想立不立功,咱低调点成不?”万一赵家人记恨这不是留下祸端吗?
安然一贯奉行的就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做好人好事,无论干啥尽量把自己撇干净,将自己藏在暗处,这样即使事情没成也还有回环余地,事情要成了也不至于做被枪打的出头鸟。
萧若玲却有点遗憾,看着自己保养不错的手,“公安要晚一点动手就好了,我能让他们尝尝我的拳脚,也不是盖的。”
安然:“……”姐姐您几岁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家伙倒是真不错,对丽娟也是没话说的,要是一般人还真不愿蹚这浑水,她愿意以身饲虎,亲自去做诱饵,安然也是佩服她的。
正想说让她快回去休息吧,过几天他们还得回阳城过年呢,楼底下就传来车声,黑花在四楼“汪汪”叫着摇着尾巴往楼梯冲,安然伸头一看,嘿,接丈母娘的女婿回来了。
宋致远的车上不仅坐了两个老人一个闺女,还坐着石万磊,他好容易提前调休,搭顺风车来接妻女了,萧若玲顿时笑得一朵花似的,摇着腰肢就下楼了。
小野是睡眼惺忪被爸爸抱回家的,“路上睡着了,你看咱妈怎么安排,我洗个脸去。”
半年没见的包淑英,精神很好,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打量着房子说:“小野还说是小房子,我看也不小啊,够住就行,已经很好了。”
安然笑着说小野这丫头就是跟她爸爸学的,把小野的房间让给老两口,床铺已经换好了,都是洗干净的,还散发着肥皂香气。包文篮是小伙子,自己睡一间,小野自然是就跟爸爸妈妈睡一个屋了。
不过,因为七岁半也不小了,安然给她换的睡衣睡裤,又让宋致远必须穿长袖的睡衣睡裤,也就是现在没条件得将就,睡沙发他又长手长脚伸不开。
倒是宋致远想了想,“我去跟她哥哥睡,你晚上给她盖好被子。”抱着自己的枕头就过去了。
小野已经睡成了小猪,哪里知道是跟谁睡,反正半夜就是哪里暖和往哪里拱,拱几下还要闻一闻,摸一摸,吧唧吧唧嘴,“妈妈。”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还睡着呢,门就被人砸得砰砰响,安然披着宋致远一件军大衣去开门,心里把砸门的家伙骂个半死,王八蛋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结果门口的居然是黄文厂长。
“小安你们还没起吗?包文篮呢?”
安然心说这黄厂长也真是,这么冷,又是寒假,外头还下着雪呢,就让孩子睡个懒觉怎么了?
“咱们院里的孩子跟村里那些小流氓昨晚准备对女同志耍流氓呢,被公安逮个正着,你猜怎么着?就是你家……”话未说完安然就把他拉进屋,板着脸说:“厂长您能不能咱们求您个事,包文篮还是未成年孩子,有些事还是要保密的,就是未成年犯了法上法庭,案情细节也是不能向社会披露的,因为这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
黄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还真没想这么多,他就是单纯的热心肠,公安里有熟人,说是包文篮帮的忙,他这不就来夸夸这孩子嘛。
他摸了摸鼻子,很虚心的说:“对不住,是我欠考量了,我保证这厂里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要是有人知道了,还对你儿子造成困扰,你直管来找我。”
“这可是你说的厂长大人。”
黄文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放心吧!我今儿来是来收你儿子做徒弟的,他不是一直磨着我要学黄家拳吗,我今儿就破例收他为徒。”
安然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拳,她只知道咏春拳。
“妈你就不知道了吧,黄家拳以前的名声可不比咏春拳小,这几年是没了传人,我以后可就是嫡嫡亲的黄家拳第十五代传人了,对不对师父?”包文篮只穿着个大短裤,站卧室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安然怀疑,他发抖并不全是冷,还有可能是激动,夙愿得偿的激动。
黄文嗤笑一声:“瞧你那弱鸡样,穿上衣服走,师父带你打拳去。”
安然:“……”我的儿子的发展,好像也要脱离“掌控”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