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花正计划得美滋滋呢, 甚至连接下来要怎么离开,怎么脱身,以后借着安文野的死怎么跟房明朝拉近距离都想好了, 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外叫她:“刘雨花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是罗曼, 她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市民的女儿其实没啥兴趣,要不是为了今天,她才不会讨好她。
刘雨花自然更不想出去, 她只想等着安文野来,然后……但房明朝这人也是够热心:“刘雨花同学, 罗曼叫你呢。”
讨厌的“刘雨花同学”,名字土里土气还一点也不亲切,她真想原地改名, 哪怕是改成宋虹晓, 也比这个好听。可是,别人她可以不理睬,但明朝不一样啊,她可是很喜欢这个男生的, 儒雅, 帅气,大方,关键是家庭条件还很好。
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等待她的不是罗曼,而是几名便衣警察。
虽然穿着便衣,但她一眼就看出来,来头不对。
她也算反应快, 转身就想跑,但严厉安为首的公安那都是办案经验相当丰富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围住,看在是小女孩的份上没拷她,“你是刘雨花吗?”
“是,怎么了?警察也不能乱抓人,你们要敢抓我,我就喊了啊。”
严厉安冷笑一声,“你要是想让你所有新认识的朋友都知道你是个间谍可疑分子,那就随便喊吧。”说着,有俩女警就直接一左一右架起她,扔车上去了。
在车上,她几乎是连蹬带踹,一会儿说自己呼吸困难,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让警察放她下去的,严厉安都快烦死了,回头警告:“别折腾了,有那力气留着去派出所说话吧。”
“那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法,你们总得给我个说法吧?这么不声不响就把我带走,你让我朋友怎么看我?人民公安就是这么办案的吗?如果冤枉了我,影响了我的声誉,你们负得起责任吗?即使是罪犯也有人格尊严的权利,我可以告你们。”
“哟呵,严副,这小丫头嘴巴还挺利索?”一道一道的,看不出来懂得还真不少。
严厉安回头,盯着她的眼睛,“别挣扎了,杨荔枝已经交代了。”
刘雨花一愣,心头一紧,但她继续色厉内荏:“杨荔枝是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了,即使是抓人也得告诉我,到底是谁举报的我?”
严厉安当然不可能说是小野,举报间谍是重大立功表现,得保护举报人。更何况小野还只是个孩子,就跟自己亲闺女似的,他不保护谁保护?
“你别管谁举报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荔枝不认识?没关系,那袁晓丽和邢小林呢?不会也不认识吧?”严厉安看着她闪烁的目光,以及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害怕,“要是这俩也不认识,那你自称的拐卖你的人贩子林建国和刘大梅总认识吧?”
刘雨花后背很快冒出冷汗,“你……你什么意思,我通通不认识,我就是个未成年,法律会保护我的。”
“法律保护你,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越国人黎文同的,以他为首的境外间谍分子已经归案,你还想狡辩吗?”
刘雨花脑门冒出一个个冷汗珠子,紧张得牙齿打颤,她知道间谍罪的下场,她比谁都知道。
严厉安一看她脸色,根据经验就知道她离交代不远了,就是具体能交代多少的问题,还得加把劲儿,因为跟穷凶极恶,杀人越货的犯罪分子比起来,这个小女孩其实还“嫩”。可有些事情,又做得很隐蔽,前后思虑非常周到,不像她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周到。
当然,无论真相是什么样,安然都暂时不可能知道,她只是觉着奇怪,闺女不是说好第二天星期一下晚自习才回来的吗,怎么周天下午就回来了,还把书包也背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跟同学闹不愉快啦?”
“可拉倒吧妈,在你心目中我就是只会跟人闹矛盾,不会做点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事是吧?”小野把书包一扔,大咧咧躺沙发上,细长的手脚伸展开,还放不下,“妈你等着吧,我给抓了个坏分子。”
安然来了兴趣,“谁啊?”
“哎呀你别问了,等过几天严伯伯审出来,我再告诉你。”
安然是谁啊,但凡有个事搞不清楚都睡不着觉的人,可怜巴巴挨过去抱着闺女胳膊摇晃:“不行安文野你必须告诉我,我这心里太好奇了,不知道我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我还会日渐消瘦……”
安文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母女之间现在的相处越来越像朋友和姐妹了,妈妈生她生得早,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大姐姐,俩人交流几乎是没有代沟的。“小安姐姐,想听是吧?那先帮我切一盘西瓜过来,还有酸梅汤,多加点冰糖,要冰镇的,懂?”
安然在她大长腿上拍了两下,“死孩子,一天就知道支使你妈。”不过,倒是屁颠屁颠去了。
吃上西瓜喝上酸梅汤,小野才慢悠悠地说:“妈你还记得去年咱们603差点被炸的事吗?”
安然点头。
“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找到幕后主谋了哟。”
安然心头一动,“谁?”
“告诉你也没关系,一个叫刘雨花的女孩,跟我一样大,诶妈你怎么了?”
安然一口西瓜差点卡在喉咙里,“啥?刘雨花?你咋知道的?”
小姑娘自己轻咳两声,“我听出来的,就那把咳嗽声,我一下就能认出来,她还来主动跟我搭讪呢……”巴拉巴拉,神气兮兮把她怎么听出来咳嗽声,怎么不动声色想办法,又是怎么稳住她,然后火速出去找电话打给严奶奶,严奶奶怎么打电话叫回严伯伯的过程给说了。
安然直接目瞪狗呆,她一直知道小野智商高,很有谋算,但不知道她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在发现这么大一个秘密的时候居然可以一面不动声色稳住坏人,一面还能紧急求助外援……这份心智,安然觉着自己老说她幼稚,真是冤枉小姑娘了。
这不,小野得意洋洋的伸了伸大长腿,“妈你也没想到吧?你说她咋这么了解我呢,居然知道我爱吃虾,除了咱们家自己人,可没人知道啊,你说她打哪儿知道的?”
当时听见刘雨花说她爱吃虾,要去钓虾的话,小野脑海里就浮现妈妈常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用她最感兴趣的点吸引她去做一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能是啥好事呢?
所以,她当机立断先敷衍着,稳住,但坚决不去水边,话说安文野长这么大啥事都会一点,不说精通吧,是都会一点的,就是还不会游泳,每个暑假妈妈都会抽空带她去青少年宫学游泳,哥哥教,爸爸教,就是没把她教会。
虽然不至于怕水,但小野知道自己的不足,对一切跟水有关的事都会敬而远之。
安然也想到这茬了,恨得牙痒痒,“她是故意骗你去水边,想要害你。”咱们一家四口的事,早让她查个底朝天了。
疯批刘雨花做得出来的,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跟她讲道德,讲人之常情,无异于对牛弹琴,她现在就是嫉妒,单纯的嫉妒小野现在拥有的一切,既然夺不走,那就只能弄死她。
就像上辈子一样,她是真的爱刘美芬和家暴男这对第一次见面的“亲生父母”吗?
是真的想当勤劳顾家的小蜜蜂,偷偷把安然的家业全搬给他们吗?
不是的,她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便宜了认亲回来的小野,不想让她享受自己来不及享受的金山银山……所以宁愿拿出去喂狗,也不给安然和小野剩下。
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是彻底疯批,能多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安然一把抱住小野,将她头按在自己怀里,忍住眼里的热泪。
闺女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她们的人生不一样了,她们终于安全了,终于能自由的享受自己努力挣来的成果了。
“妈你咋啦?你闺女聪明你不会是才知道吧?”小姑娘鬼灵精怪,不知道啥时候学得这么臭屁,这么阴阳怪气,她哥当年高考前一样欠揍。
“死孩子,就不能让你妈省点心。”安然闻着闺女头发上的清香,从这一刻开始,她觉着自己可以放手让闺女出去闯了,安文野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猫猫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拥有成年人的智慧和勇气。
不过,孩子不经夸,尤其是包文篮安文野这种没吃过啥苦头的孩子。
安然的感动是真的,但着急也是真的,因为小野居然在要考试前三天,感!冒!了!
高考遇到感冒,这是啥概念?安然急得一夜不敢睡,就一直守在闺女床前,三十几度的天气也不敢开空调,怕凉风吹着她,更不容易好。
可高温怎么办呢?安然只能在房间里放一盆冰块,冰块一化就换新的,熬夜坐床边给她打扇子,掖被角,观察退烧情况。
安然历来清楚,要说降烧药,还是中药比西药对小野更有用,这孩子从小到大没生过几次病,全都是吃中药吃好的。包淑英比她还急,愣是把正在市区筹备医馆开业事宜的老伴儿给叫回来,给小野把脉,抓药,抓了她亲自守着炉子熬……反正无论怎样,就是不能影响高考。
谁说高考氛围只有四十年后紧张的?反正宋家这儿是去年紧张一次,今年又紧张一次。幸好没再生一个,不然连着来几年,安然自己都快内分泌失调了。
“然然你请个假,在家放心的休息一天,小野的饭和药,我中午坐公交给送去。”
“不用麻烦妈,你先做,做好我开车送去,顺便看看烧退没,不行还是把她接回家休息吧。”不是没试过西药退烧,可压根没用,喝中药夜里还能睡个好觉,吃西药以后夜里会反复,经常是一阵一阵的烧,小脸烧得通红,嘴唇都干焦起皮了,半夜醒来找水喝,一喝瞌睡就醒,好容易睡着,一会儿又要起床上厕所。
这么熬,谁耐得住啊?就是包文篮那牛犊子也不一定耐得住。
“你说咱们小野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偏偏发烧,我都担心她考场上发挥不好……”
安然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小野从小到大就没下过第一名,这次高考也是准备冲刺数学满分和理科状元的,市状元应该稳了,就是不知道省状元能不能稳住。安然倒是不在意这种虚名,但孩子卯足了劲,有多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努力就该有收获,不然还有啥公平可言?
可理科那是很费脑子的,发着烧人都是迷糊的,怎么用脑子呢?
安然急得嘴都起泡了。
正巧,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差两个多月的宋致远终于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大箱子的东西回来了,一进门连“妈”都来不及叫一声,只问妻子:“小野怎么样?烧退没?”
“没全退,吃了陈叔的药比昨天好多了,现在就只是一阵一阵的烧。”
老宋放下箱子,这才有时间跟丈母娘打个招呼,“一般都是几点钟发热?”
安然想了想,“据她自己说,白天是上午十点,下午三点左右,吃完晚饭后九点左右又烧一头,夜里倒是不烧了。”
老宋松口气,又喋喋不休道:“十点三点都正好是要在考场里专心答卷的时候,还有一天时间,咱们再把陈叔请来看看。”那么洁癖个人,居然也没洗手,没换衣服,直接拿起电话机给陈六福拨过去,十分礼貌地,低声下气地求人。
安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去求人,人陈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果然,跟那头好说歹说一会儿,他回头,着急地说:“陈叔不在,要不我开车去,直接载小野过去找他。”
包淑英忍不住先笑了,“他在过来的路上,就快到了……你啊,赶紧洗手把衣服换了成不?待会儿小野回来看见,不知道要怎么嫌弃你。”
跟他们生活久了,老太太倒是没一开始局促了,还能跟女婿开个玩笑,估计是想到小姑娘皱着鼻子嫌弃他这个臭爸爸的场景,三个大人都笑了。
老宋刚洗完澡出来,隔壁的李忘忧就跑过来,“哎呀真是宋伯伯啊,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伯伯,我妈呢?”
老宋擦着头发,看着这个黄毛李忘忧,真是个小拽妹啊,“她机票是下个礼拜的。”
“那你咋不等等我妈,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小姑娘急得跺脚,“伯伯你一定是刚接到安阿姨的电话说小野姐姐生病,所以你就赶紧飞回来看你的心肝小宝贝了,对吗?”
老宋被个小姑娘打趣得不好意思,“没有。”
“不是吧不是吧,伯伯你咋还不承认呢?敢爱不敢认,真是……”
“就是,伯伯口是心非。”
“欧耶!口是心非的宋伯伯哟,谎话精宋伯伯哟……”李忘忧和石榴做着鬼脸,嗷嗷着跑了。
你就说吧,宋致远能喜欢她们?看见都烦。
这真的是看来看去就自家小野最可爱,最善解人意,简直就是体贴得不得了,说小棉袄都不足以形容。
不一会儿,妻子接回了他的小棉袄,看见爸爸自然是十分开心,几乎是一蹦一跳小青蛙似的扒拉爸爸身上,让他抱着才行。
别说安然和包淑英,就是老宋自己都脸红了,闺女这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啊,“乖,下去,我看看还烧不烧。”
小野是真想爸爸了啊,恋恋不舍跳下去,“爸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吗?”
宝贝闺女要高考,老宋是早就计划好要回来的,但因为工作还没完成,他不得不跟领队商量,当时不想让孩子失望,就没说一定能回来,现在回来倒是给她惊喜了。
因为心情好,小野的烧好像也退了,晚饭后居然神奇的没有再发,陈六福的药效果还是明显的,一直到十点半准备睡觉,她都没有再发起来。
本来刚回来,两口子肯定是小别胜新婚的,可在孩子高考面前,谁也没那个兴致,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呢。
“老宋,你这次顺利吧?”
“小安,刘雨花怎么样?”
这两口子,要么谁也不说话,要么一说就是一起开口,异口同声。
安然笑着,抬手止住:“我先说。刘雨花已经被抓了,估摸着就这几天就能撂完了,但你绝对猜不到,是谁把她举报了的,在我正愁没证据举报她的时候。”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