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不就来了吗?”顾蜜如轻轻一拍巴掌,她对面站着的几个人俱是一震。
顾蜜如对几个人说:“我记得你们一个个的,名声都不怎么样吧?偷鸡摸狗,虐待老人?还有你……”
顾蜜如指着刚才说那个张老板的婆娘是母夜叉的那个女子,说:“你是犯了七出之条,被夫家休过两次吧,两次都是因为淫乱。你觉得你进去转一圈,还有命出来吗?”
众人闻言,脸色堪称打翻了的调色盘,五颜六色好不漂亮。
顾蜜如依旧是那个表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她最后对众人说:“常言道,好话不说第二遍。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今天说第二遍。”
“滚。”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吱一声,一个个都跟灰溜溜的耗子似的,悄默声地就离开了。
虽然出了主院就开始骂,可以没有人在真的敢做什么过分的。
衙门口冲南开,平民百姓莫进来。
顾蜜如随便杜撰出来一个相好的,轻而易举就把这些人打发了。
然后她没有急着起身离开,而是坐在原位上等了一会儿。
很快大门口晃过两个人影。然后昨天晚上顾蜜如使唤的那三个人,又从大门溜了进来。
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不怎么好意思上前。
最后还是翠莲上前,她有些直性子,直眉楞眼地问:“少奶奶都给了那些人多一个月的月钱,没给我们三个。”
顾蜜如没说话。
翠莲面色都红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歧义,连忙解释:“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是想问少奶奶……没多给一个月的月钱,是不是想留下我们?”
“我们三个肯定不跟他们一样!我们都很听话的!也没有看不起少奶奶的意思!”
“对对!”
“对对对!”
徐四和章钱嘴笨,但也很快都接话。他们才是真正家里有家有口需要养活的。
虽然有些看不惯这司家少奶奶的做法,却也是真的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顾蜜如看着他们三个,片刻后微微笑了一下。
从桌边上站起来说:“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还是要看你们愿不愿意继续留下。”
“当然愿意当然愿意!”三个人异口同声。
顾蜜如走到三个人面前台阶上,负手而立。在这个荒凉寥落的破院子里,披着一身晨曦,站出了大家家主的风范。
她对三个人说:“留下来的月钱翻倍。以后表现得好,还会翻倍。”
三个人一听喜形于色,恨不得以头抢地,高呼一声少奶奶万岁。
顾蜜如让他们高兴片刻,这才说:“但跟着我,和从前的跟法可不一样。”
“我不要你们的卖身契,但也需要你们的忠诚。”
“首先这院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出了这个大门就得烂在肚子里。”
“如果你们出去乱嚼舌头,这工作自然就没了,若是给我惹了麻烦,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其次,以后不许叫少奶奶,直接叫主子。”
“再有就是,我无论说了什么或者是让你们做什么,不要质疑,照做就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解释。”
顾蜜如对他们这些要求,他们听着,可不就是平常人家仆人的那些要求?
根本也没有过分的。他们自然是一叠声地应下。
顾蜜如暂时也没什么别的要求。
说:“平时我居住的地方,就只收拾出我身后这间屋子就行了,其他的地方不用管。”
“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喊你们的时候,能找到人就行了。”
三个人听得喜上眉梢,离开这院子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换院子了!下人房背阴,没人爱住。
顾蜜如看了一眼阳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这才转身回了屋子,提了桌子上面晾的差不多的肉包子,和晾得差不多的半壶白开水。
转身去了她的偏房,去看司献春。
一打开房门,地上摆着的洗漱用品显然已经动过了。衣服也没有了。
恭桶好好地盖着呢,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传过来。
地上的锁链有拖动的痕迹,很显然司献春已经出来过了。并且按照顾蜜如的要求,把自己给收拾干净了。
顾蜜如打开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个人,把恭桶拿出去。”
徐四很快颠颠地跑过来,拿了恭桶也没有废话,迅速出去洗刷。
顾蜜如这才把门关上。走到桌子边上,把肉包子和水,都放在桌子上。
敲了敲桌子,对司献春说:“出来吃东西。”
顾蜜如说完之后,坐在那里等。司献春就只是扯动了一下锁链,并没有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意思。
顾蜜如又等了一会,到嘴边上的威胁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不能总用威胁这一招。
她想了想说:“过两天你妹妹可能会来看你。你妹妹会把你的状况说给你的祖母听。”
顾蜜如说:“你祖母如果听说你连个人样都没有了,肯定不想见你。”
顾蜜如说完之后,就坐在那里,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她等的屁股都麻了。眼睛看着外面的阳光估算着时辰。快到正午的时候,司献春才终于从床底下伸出来了一只手。
手挺白的,虽然骨瘦嶙峋,很显然仔细清洗过。
就是指甲有些长……有些已经扭曲,嗯,应该好好修剪一下了。
接着出来的是一个白毛脑袋,白毛都已经炸开了。虽然还算干净,但显然他没有自己给自己梳头发。
顾蜜如有点紧张,咽了一口口水。怕他有心理压力,垂下了视线看着自己的脚边,用余光观察他。
他像个索人性命的白毛女鬼一样,慢慢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并没有马上朝着顾蜜如这边过来,而是在床边上趴着。缓了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地朝这边爬过来。
顾蜜如皱了皱眉。
他不会连直立行走的能力都没有了吧?
她抬起眼去看他,很快发现他的脸红的不自然。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司献春喉咙发出一声害怕的哼叫。这声音有些像小兽被挤到肚子,又像是无助的羔羊失去了母亲。
他很快转身就要朝回爬!
顾蜜如轻声说:“司献春,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病了。”顾蜜如说:“生病就要看病,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司献春往回爬的动作一顿。他想活,没有人比他更想活!
仿佛就因为顾蜜如的这一句话,他所有强撑的意志力都消散了。
像兵败如山倒,像掉进了江中的泥菩萨。
他被冻在外面大半个冬天,靠的是求生的本能。
但是寒冷一旦离他远去,他的肢体恢复了正常的功能。势必会显现出许许多多隐藏的毛病。
他早就病了。
病得一塌糊涂。
强撑着这最后的一点意志力,因为顾蜜如一句算不上温柔的询问——全线崩溃。
司献春看到顾蜜如站了起来,看到顾蜜如向他走过来。对着他伸出了手。
司献春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那是本能的恐惧。
每一次她伸出手,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可是这一次司献春看到她伸出手,却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四肢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将手伸向了他的脑袋。
司献春闭上眼,眼泪再度顺着眼角划过,晶莹剔透,却饱含着无尽的恐惧。
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灵魂也在颤抖。
系统提示他的自毁值在飙升。
但他并没有等到痛苦。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