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送出病房, 杜乔轻轻揽住霍骁的肩膀说:“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别的小朋友遇到危险,你秦叔叔也一样会救, 知道吗?”
霍骁点点头, 告诫自己不要哭, 可眼泪依然在眼圈里的打转。
知道他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杜乔继续安慰道:“你和白叔叔他们先回去吧,别担心, 这里有我照顾他呢, 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么自责也会担心的。”
“嗯嗯,那我明天再来。”霍骁用棉袄袖子用力擦了一下眼角,鼻尖儿红彤彤的, 看着让人心疼。
怕他一个孩子来回跑再出事,杜乔交给他一个任务, “不如这样吧, 阿姨这几天都在医院,你能不能去杨姥姥家帮忙照顾一下弟弟妹妹?”
“嗯!我能!”
“那好, 那麻烦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可以吗?”
“嗯,我会的!”
好不容易把霍骁安抚好送走, 杜乔又回到病房。
这间病房是个四人间, 另外有一张床住着一位老人, 他是走路时摔到了,腿上还打着石膏。
一家子都是大嗓门,使得整间病房有点吵闹。
其实杜乔也动过转院的念头,军区医院熟人比较多,无论哪方面都比这里强。
可是转院的过程中需要坐两个小时的船, 这是最大的难题,至少以男人目前的状况不宜搬动。
白宇凡去供销社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又从锅炉房打来一瓶开水想为秦绍延擦拭手脚,却被杜乔抢过毛巾,“你在干嘛?不许抢我的活儿,他的身子只能我碰。”
白宇凡赶紧把盆放到她旁边,哪敢惹她生气,“我错了,我帮忙洗毛巾可以吗?”
见他还是一副小媳妇状不禁逗,杜乔无奈叹气,只能放弃逗弄他。
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沉,秦绍延终于幽幽转醒,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这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故。
“你醒了?想喝水吗?”杜乔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敢问他疼不疼,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哭出来。
秦绍延垂下眼眸看向她,嘴角噙出一抹淡笑,“我不渴,害~这下好了,你要天天伺候我了。”
杜乔本来还挺伤感的,听他这么说,吸了吸鼻子也笑了,“是呀,有我天天伺候你,你多幸福啊~”
“辛苦你了,乔乔。”
她摆弄着他的手指,心情比刚刚好了很多,“发现你这人好现实呀,求我的时候叫我乔乔,平时都是小乔,脸皮可真厚。”
秦绍延忍不住轻笑出声,可笑声牵动伤口,他只能忍着疼收敛笑意。
“医生怎么说?我这身伤严重吗?”
想到医生的诊断结果,杜乔抿了抿唇,打算先隐瞒一段时间再说,“医生说没事,你命大都是轻伤。”
可秦绍延本身就是个外科医生,又怎么能相信她这套说辞?其实在马蹄踏上他的手腕时,他就已经预料到后果。
见妻子没说实话,秦绍延也没戳穿她,“霍骁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提起这个,杜乔微微叹气,“身体没受伤,但那孩子因为这事很自责,估计一时半会儿钻不出牛角尖。”
两人聊得正欢时,白宇凡拿着饭盒从外面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卫员。
见秦绍延醒了,忙跑过来一脸兴奋,“秦叔叔,你没事吧?身上还疼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见他如此热情,两人都很不适应。
“我发现你比我都关心他,白宇凡同学,你这让我很被动啊?”杜乔双手环于胸前,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白宇凡讪讪一笑,不敢太过热情,“我这不是看到秦叔叔醒了有点激动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动的。”
这时,在他身后的警卫员走上前向秦绍延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我是霍司令派来照顾您的,如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谢谢霍司令,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先回去吧?”
可警卫员并没有动,依然站在那儿,“司令说我必须留在这里。”
秦绍延和杜乔对视一眼,只能随他去了……
除了手腕上的伤,秦绍延的腰和腿上都有伤。他能勉强下床,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
而他又是个脸皮薄的,不可能在床上大小便,于是他尽量少喝水少吃饭,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杜乔是长期陪护人员,为了保证她的睡眠,晚上由白宇凡和警卫员轮流守着。
第一天一早还没等吃早饭,病房内陆续来了好几拨人。
首先来的是白家夫妻,穆老师熬了白米粥又带了好多个肉包子,见儿子乖巧站在一旁,也没再说一句重话。
杜乔让白宇凡跟父母回去,但这小子铁了心呆在这里,说什么都不走,最后无奈只能让他继续留下来照顾。
之后周远和钱媛也来了,周远瞧着秦绍延那满身石膏的落魄样儿,不禁生气道:“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我就在金西市住,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要不是钱媛听说消息,他还被瞒在鼓里。
秦绍延笑着看他,立马甩锅道:“当时我昏迷不醒,你要怪就怪小乔没通知你。”
“??”杜乔不可置信地看向丈夫,想说你这人真狗!
“我当时忙忘了,想说今天给你打电话,你倒是提前来了。”
看着这对夫妻,周远顿时无语,此时他还不知道秦绍延的伤势究竟如何?
钱媛想留下来帮忙,杜乔劝说半天才把人劝走。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春梅和霍司令脚前脚后也来了。
在军区领导面前,杨春梅一直压着一肚子话,只能坐在旁边干着急。
霍正卿则是一脸内疚,向秦绍延承诺,“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
对于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来说,手的灵活性很重要。他十分清楚对方为了救自己孙子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杜乔见他没提“手”这个字眼,默默松了口气。
等霍司令走了,杨春梅立刻把杜乔拉出病房外,“我听穆老师说绍延的手可能会残废,是不是真的?”
“嗯,是真的。”杜乔没打算隐瞒,“你放心,我会找到方法治好他的。”
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有限,西医治不好就中医,中医博大精深,她外公的医书和药方全在脑子里存着呢,总有方法能治好他的手。
“你能有啥方法?”杨春梅一脸焦急,很怕女婿会一时想不开,“这事儿你先别告诉绍延。”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待把所有人全都送走了,杜乔长吁一口气,觉得招待客人要比照顾病人还累!
当夜幕再次来临,她并没有着急睡觉,而是躺在秦绍延旁边的床上用脑子快速翻阅外公的医书。
见她一瞬不瞬望着天花板看,秦绍延疑惑蹙眉,“你干嘛呢?”
思绪被打断,杜乔侧过头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又要重新想。”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去哪里买很多很多大骨头。”杜乔坐起身,为他掖了掖被角,“快睡吧,咱们明天喝骨头汤。”
秦绍延轻扯嘴角,想到喝多了就要频繁上厕所,脑仁直疼……
次日,周远又来医院,一进来就红了眼睛,“你这家伙儿,手都快残了怎么不告诉我?真是不把我当朋友!”
杜乔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下完了!好不容易隐瞒的秘密被这傻子给捅破了……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捂上周远那张大嘴巴,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我怕你像现在这样激动才没告诉你。”秦绍延很淡定,并没有出现杜乔想象中的惊讶,她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好像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