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桢瞳孔都放大了,在其他人眼里,估计就是被破坏了好事的表现,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谢桢正要说话,莫扶舟就道:“无需再言。”
这等大事,自然不能被私心私欲影响。
陈玄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在商讨这一次行动的事情,估计只有谢桢一个劲在那里唉声叹气。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探索邪窟,定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
这一路同行,得好几日,甚至连晚上都要呆在一起,想想那寂静时的尴尬和紧张,谢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死了,不是尴尬而死就是被莫扶舟严刑拷打问出当年的实情,愤怒难当斩杀而死。
也不知道唉声叹气了好久。
这时,莫扶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这么失望?”
谢桢一愣,抬头,这才发现几人已经讨论完毕,向他告辞。
具体的行动安排,定在几日后,因为除了各宗需要准备外,水镜卡的数量也不够,哪怕每个队伍一张水镜卡,也需要不少。
谢桢需要最低限量的提供这次行动所需要的水镜卡,当然钱会按市价由仙盟出,仙盟倒不会占这么一点小便宜。
相信事出有因,本该排到购买水镜卡的人需要多等几天了,但应该也不会因此心生不满,毕竟是为了保护登仙城铲除邪祟这等要事。
对于谢桢来说,卖给谁都是卖,也没什么影响。
对于莫扶舟突然的低语,谢桢心道,何止失望,简直失望透顶。
莫扶舟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谢桢,大致交代了几句务必保证水镜卡的最低数量,这才离开。
其他人也陆续向外走去。
倒是东方欲晓停了一步,欲言又止,最终叹息:“同修之誓传自古修士时代,其中有些规定或许已经不合时宜,若真如此抵触,破誓也未尝不可。”
“你曾在上央宫听学,让上央宫的贤者主持破誓也说得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传信给上央宫的长辈。”
谢桢知道东方欲晓在说什么。
这同修之誓破除,必须有一方提出来,但以大罗天现在的情况,离剑天绝对不能主动提。
若是以前提出也就罢了,偏偏大罗天覆灭了,那么离剑天就绝不可能置道义而不顾,无论什么原因,离剑天若是主动提,就会被天下人所不耻。
那么破誓的唯一主动方,就剩下谢桢了。
谢桢若是一个附骨吸血之辈,自然也肯定不会提出破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罗天覆灭后,谢桢还想要过上以前的奢靡生活,就只有靠
同修之誓依附在离剑天身上。
但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谢桢偏偏没有去找离剑天,而是在登仙城自己弄了个不起眼的跟脚。
东方欲晓也是见谢桢居然对同修之誓抵触到了这种程度,平白让人看了如此笑话,这才提上这么一句。
闻言,谢桢也愣了一下。
同修之誓的问题,他以前倒是从没有考虑过。
但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也越知道这个同修之誓的厉害之处,虽然和婚约完全不同,但他的重要程度却不相上下。
兄弟之盟,大道同行,可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然那些大侄子也不会觉得谢桢应该是莫扶舟最亲近的人,不然也不会直接将谢桢当成亲舅。
羁绊的锁链比谢桢想象的还要捆绑得更紧一些。
谢桢点了点头。
是该考虑考虑了,以前不以为意是因为不知道它的意义。
等东方欲晓离开后,谢桢正准备去关院门,院门外却靠着一个人,是刚才那几人中间的一个。
这人最醒目的是一双杏眼,十分的狭长,眼珠子跟能勾人魂魄一样。
谢桢心道,会是谁?以前认识?不然也不会专门停留。
正欲开口旁敲侧击,对方开口了:“听说前些日两位教主询问你之时,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如意天情报不力,当问责。”
声音有些细尖,虽然是问话,却是肯定句。
谢桢一愣,原来是如意天的人,当初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的确是将矛头转向了如意天。
这人继续道:“没想到你还是像以前一般,这么喜欢搬弄是非,你这嘴还没有被人缝起来,也是个奇迹。”
谢桢心道,熟人?
这就不好办了,不知道熟悉到何种程度,他若是胡乱扯上几句,恐和以前性格出入太大。
想了想,袍子下的手指捏了个印。
这时,房间内,正在摇篮里面睡觉的小纸片爬了起来,气呼呼:“谢桢,又什么事啊,还让不让人睡个觉了。”
它刚梦到小美人。
最近训弟子,它可累着呢。
小纸片气鼓鼓的走出房间,往院门口一看,立马高兴地过去。
“骚狐狸?你啥时候来的?”
谢桢都差点没站稳,骚……骚狐狸?
谁给起的外号啊,好歹是仙门天骄,这外号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笑死。
但这人的狭长杏眼,还真和某种动物十分相似,而且动作姿态,细看的话,的确有那么一股子骚气。
小纸片明显高兴坏了,小嘴巴巴:“听说你爹,如意天的教主给你找了一门亲事,你们如意天可真有意思,都是仙盟十二圣天了,还要靠联姻来巩固。”
如意天的发家史在仙盟是禁忌,平时就算知道的人也不会当面提。
据说如意天以前还不是仙盟十二圣天之一,也不过是一个势力稍大的宗门而已。
但如意天的老祖宗另辟蹊径,通过不断的联姻,整合一个又一个的宗门,愣是将如意天做大做强,成了仙盟十二圣天之一。
这种利用家族的联姻,牺牲后人的婚姻的方式最终强大起来,说起来多少会被人诟病,如意天强大后,自然不喜别人提他们的过往。
也因为他们这种独特的方式,让如意天的人口位临十二圣天之首,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布在各地。
人口众多,势力分布极广,也有好处,仙盟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将仙盟的情报系统交给如意天负责。
按理,如意天如今强大了,自然不在需要联姻之类来巩固实力了。
但骨子里面的东西,有时候是很难抹除的。
比如现如今的如意天
教主,小妾都有近百,儿子怕是都接近周天之数了,这些儿子也和各名门世家保持着姻亲关系。
小纸片似没看到对方漆黑的脸色:“啧啧,要不是我以前给你起这么一个外号,你爹儿子那么多,估计都不记得你是谁了,你说是不是?百里玲珑,你听听你这名字,一点没有骚狐狸好听。”
谢桢心道,原来是如意圣天宗家百里家族的人,还是如意天教主的儿子。
才想着,对面传来一声呵斥:“住口!”
声音之大连谢桢都吓了一跳,似被说到了痛处一样。
百里玲珑脸色漆黑,对方说话虽然难听,但……谁知道也是字字见血。
他百里玲珑是如意天教主之子,如意天的少主,但……如意天的少主太多了,光是儿子都有365位。
他爹真的连他这个儿子都记不得了,因为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以前的一个端茶送水的侍女。
从小,他只能离得很远很远地看着玉阶上他爹的模样,实在太远了,甚至都看不清他爹长什么样子,也只有旁人有时候会说上一句:“诺,那是你爹。”
他第一次被他爹叫到面前,还是因为谢桢当着众人的面因为他的面容叫了他一声“骚狐狸”。
那时多少有些羞耻的,但心里又有些贪婪,因为他爹居然召见他了。
众目睽睽之下,都是打趣的话:“大罗天少主说的就是这位啊,听说也是位少主呢?”
“谁知道,如意天少主那么多,谁记得清,哪像谢桢,再顽劣不堪也是大罗天少教主,而这位估计又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侍女生的吧,以后也不过顶着这么一个名号,迎娶一位名门望族的宗室女罢了。”
话不好听,但却是他第一次得到他父亲的垂青。
而后,他想要他父亲看他一眼,唯一的途径就是在谢桢面前乱晃,借此才有可能让他父亲随带瞟上一眼。
谢桢那样不堪造就的人,都能成为所有人众星拱月的中心,而他无论怎么努力和苦修连被人看上一眼都是奢侈。
但,他依旧乐此不疲过一段时间,每天都跟在谢桢身后打转。
无论别人如何嘲笑,无论别人用什么眼神看他,只要谢桢在见他父亲的时候带上他,他就心满意足。
可是这么小小的一点奢望,最终也没有了,谢桢这团烂泥居然因为行为不端,被罚去上央宫听学了。
谢桢不是无法无天吗,不是骄纵得可以无视一切吗?为什么……为什么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被人赶去了上央宫。
他恨。
他恨,明明带给了他最卑微的希望,却一声不响地抛弃了他。
小纸片都被百里玲珑的声音吓住了:“怎……怎么了?”
以前叫骚狐狸,这家伙可喜欢了,每次都屁颠屁颠地跟着谢桢屁股后面跑。
它刚才还以为见到故友了,怎么现在这般吓人?
赶紧躲到了谢桢脚后,露出个小脑袋看情况。
谢桢心道,小纸片的话是有点伤人,但也不至于卡箱的剑都飞出来了吧?
“谢桢,你当真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哪怕是一滩烂泥也有人将你捧在手心上的仙盟第一纨绔吗?”
“你现在比那些被人看不起,被人无视的人差得了多少?”
“本以为你已经学会了收敛,知道了本分,却还是这般自鸣得意?”
谢桢吞了一口口水,完了完了,眼睛都红了。
小纸片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事儿精,三两句话,就跟触动了别人的心魔一样。
小纸片抱住谢桢的大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以前的小老弟,两句话不合就要拿剑捅它。
不得了拉,它要变成烂纸片了。
谢桢也是身体一震,道:“几日后就是仙盟各宗前往邪窟的时间,你知道的,我这人事儿也挺多,任性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今天要是受到了惊吓,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想去了。”
小纸片一个劲点头:“我们家谢桢可任性了。”
百里玲珑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为什么?都这种处境的谢桢,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任信的话,剿灭邪窟,那是能任性的事情?
而他,勤勤恳恳,从不懈怠,但依旧无法做出一丝的反抗,更不敢说上半句不公。
这人明明已经从天上的云彩变成了地上的泥,但依旧能我行我素,潇洒得一如当初。
但若他真的导致谢桢任性而为,不参与几日后的行动的话……
百里玲珑走了,背影多少有些悲伤,他本来是想替如意天教训一下谢桢的冒犯之罪,但如今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谢桢也松了一口气,被人拿剑指着感觉可不怎么美妙。
但这人真奇怪,莫名其妙得很,按理能跟莫扶舟他们一起来,修为定不可小瞧才对,怎么脾气一阵一阵的,说爆发就爆发。
谢桢没好气的将小纸片抓在手心:“以后让你再口不择言。”
小纸片也拍着小胸口:“你说这人咋回事啊,变脸比翻书还快,以前我不也这么叫他。”
“这人啊,要是太久没见,还真变了一个人一样。”
“吓死小纸片了。”
谢桢心道,可不是,这种拔刀就要砍人的滚刀肉最吓人了。
说道:“以后你少在他面前费嘴,这次邪窟之行,怕是遇见的机会不少。”
小纸片点点头:“我就是个哑巴,他用剑拗我的嘴我都不和他说话,忒吓人了。”
谢桢心有戚戚地准备关门,这时有一人立在了院门前。
又是刚才一行人中其中的一个。
谢桢心道,他以前这么受欢迎的吗?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因为有前车之鉴,他都不敢开口,生怕一句话不对又被人拿剑砍。
这人长得薄雪寒梅一般冷艳。
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冷艳,高冷得如同寒冬中的腊梅。
只是一开口说话,谢桢都差点没站稳。
“你为何不再给我写信了?”
“我每天等着你写信,一开始还以为是纸鸟遗失在途中。”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再没等到你的信。”
谢桢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张狂骄纵得毫无朋友吗?现在这个一年又一年等写信的是什么情况?
长得也挺标志啊,也不用摆烂勉强找谢桢当个朋友吧?
谢桢不着痕迹地看向小纸片,透露一点。
小纸片正捂住嘴,不是不让它说话吗?它现在就是个哑巴。
那人拿出一叠黄纸,很大一叠,纸上还有很多文字:“你以前给我写的信我都收着。”
谢桢:“……”
写……写了这么多的吗?
等接过那叠黄纸,看了一眼,谢桢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信啊,全是……全是情书。
每一个字都肉麻得让人不忍直视。
知道谢桢现在什么心情吗?
这该不会是上门讨要情债的吧?
长得这么冷艳俊美的一人儿,失恋也就失恋了吧,也不用多年之后,带着情书亲自上门啊。
到底……到底以前还有多少孽债在身?
还好的是,对方说了一句:“以后继续给我写信。”
然后就离开了。
将谢桢都给整蒙了,怪人一个。
说是来讨情债的吧,好
像又不是,总感觉这人有点不正常一样。
谢桢对小纸人问道:“他谁啊?”
小纸片都惊呆了,将捂住小嘴巴的手移开一条缝:“无情圣天花残雪,你唯一的至交好友啊,以前天天给人家写情书,现在就将人忘记了?谢桢啊谢桢,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没有心肝的。”
谢桢:“写了这么多情书,还能是至交好友?”
这是连好朋友都不放过啊,罪过罪过,是不是也太开放了,什么人都撩。
小纸片古怪地看着谢桢:“你以前觉得无情圣天的修行方式十分特别,所以写信想从花残雪手上套出来。”
“无情圣天修行,需收集感情波动饲养情花,花残雪为了修行,所以让你每天给他写情书,听说你情书里面的感情极其丰富,他靠收集情书中的感情波动将他的情花养得枝繁叶茂。”
“一来二去,在别人眼里,你们就成了至交好友。”
“你可长点心吧,好歹是个表面朋友,不然你连个朋友都没有,零蛋,零蛋,知道不知道?”
谢桢:“……”
解释得可真清楚。
塑料兄弟啊。
这次登仙城出事,倒是来了不少以前的故人。
谢桢突然回过神:“他该不会是想让我继续给他写情书,他好养那什么情花吧?”
“不行不行,哪有平白无故给人写情书的道理。”
小纸片:“你都给别人写那么几年了,现在才说不妥,谢桢啊谢桢,你可是够虚伪。”
“小纸片才不会跟你学,什么人啊,太不讲究了。”
谢桢心道,不管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邪窟里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宝箱在等着他呢。
但一想到,这一路上同行的有莫负舟,百里玲珑,花残雪,还有被无辜拉扯进来的陈玄,他好像也没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