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曦再说一句,白烁猛地把她推出去数步,转身跑到黑袍人脚下。
“你吃了我!你吃了我一样可以延年益寿,放了我妹妹!”
“哦?”黑袍人瞥眼看向脚下的女娃娃,“本尊把你们一起吃了又能如何?你凭什么和本尊讲条件?”
“就凭我爹是白荀!”
“哼,一介凡人……”黑袍人不屑一顾。
“他们是从城南掳走的我们,那里一定有人见过我和白烁。”白烁冷静地指向钱氏兄弟,“我们的护卫是在南北城交界处被我甩脱,最多半个时辰我爹就会发现我们是在城南被掳。他搜遍城南只需要两个时辰,等他发现城里没有我们的踪迹,一定会寻出城。”
“那又如何!”生怕黑袍人迁怒他们办事不力,钱大大声喝止白烁:“我们兄弟两平日里时常进出南城门,谁会怀疑你们藏在我的牛车里!”
“平常是不会,可今天我和白烁丢了。”白烁的声音十分沉静,看向钱氏兄弟眼微嘲,“装着泔水的牛车和装着两个人的牛车,车辙痕迹深浅不同,就算当时没有人发现,现在却未必。你们从南城出来,绕外城墙往北而走,一路上都是崎岖山路,今晚无雨,车辙痕迹不会消失。”
白烁停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满月,收回眼望向黑袍人,“现在已经是午时,最迟未时,我爹一定会带着朝廷的兵马找到这里。你藏在这里,又受了伤,一定不想被人发现,就算你能吃了我们两姐妹,杀光我爹带来的兵马,可你一定会暴露在世间,再也不能藏在皇陵之下!”
白烁掩在小袖摆下的手握成拳头,沉声道:“只要你肯放了白烁,在我爹找到皇陵前让这两个人把我妹妹送回京城,她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存在。”
空地上一时静默无声,白曦怔怔看着挡在黑袍人面前的白烁,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都说白家两个女儿一个贤德淑慧,一个顽劣成性。人人都道天子的儿媳挑得好,选中了白家最聪慧的那一个,原来……白曦心底酸涩,不知该难过好还是心疼好。
如若不是这生死关头,阿烁是不是宁愿在她面前做一辈子的懵懂劣童,也要成全她这个太子妃姐姐在世人眼中独一的好名声。
钱氏兄弟被白烁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半句话都说不出。他们哪里想得到随手从街上掳回来的两个女娃,竟一个赛一个的聪慧果敢。寻常孩子看见黑袍神君怕是吓也吓死了,她竟敢和神君谈条件。
啪!啪!啪!黑袍人拍了拍手。
“说得好,不愧是上将军的女儿。小姑娘,你胆子比天还大啊!”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望着脚底的女娃,突然俯身仔细打量起白烁来。
白烁被这双血红的眼睛盯得毛骨悚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仔细打量白烁后,黑袍人眼底竟有几分失望。
“本君真是奇怪,皇帝竟然没有选你做太子妃。不过命格就是命格,你再聪明,也不是白曦。”
“我明明就是……”白烁心底一紧,连忙反驳。
“小姑娘。”黑袍人嗤笑一声,“天命之人的身上皆命格注定,灵气袭身,你身体里别说命格了,连半点灵气都没有,你还想骗过本尊不成?”
黑袍人再起身时,半眼都不愿再落在白烁身上,嗜血的目光遥望白曦。
“本尊爱的是灵品,对聪明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本尊是不想让人发现踪迹,可只要本尊吃了这女娃娃,四海任我遨游,本尊又何须再藏在凡间的皇陵里不见天日!”
他说完朝白曦的方向抬起手,白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跳起来抱住黑袍人的脚,朝白曦的方向喊:“阿曦,快走!”
白曦愣在原地双眼通红。
“你快走啊,阿曦,去找阿爹,快走啊!”白烁怒吼,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黑袍人冷哼一声,“走?一个都别想走!”
他抬脚一踢,不费吹灰之力把白烁从身上震开。白烁小小年纪岂能受得了他的妖力,肋骨尽断,一口血吐出摔倒在地。
钱氏兄弟见状,连忙将白烁按到在地,生怕她再扰了神君进食的雅兴。
“阿烁!”白曦见状,怎肯再逃,朝白烁跑去。
“你虽然半点灵力都没有,肉倒是白嫩,本尊勉为其难一同吃了你,也免得你们两姐妹骨肉分离!哈哈哈哈!”
黑袍人张狂大笑,遥手虚抬,一道黑光自他手中而出,将白曦提到半空。黑光将白曦牢牢束住,一寸寸把她朝黑袍人送去。
黑袍人眼底发出嗜血而贪婪的光芒,忍不住朝白曦的方向闻了闻,露出可怖的尖牙。
“阿曦!”白烁声音嘶哑,却被钱氏兄弟牢牢按在地上。
“妖怪!你要灵品!我就是死也不让你得逞!”
白曦见白烁满脸鲜血,就在她被黑光送到黑袍人手中的那一瞬,她猛地从头上拔出一个碧簪子,毫不犹疑朝自己脖子上刺去。
“阿曦!”小兽一样的嘶吼声从白烁嘴里喊出,简直撕心裂肺!
一道鲜血从白曦白嫩的脖颈上如注般涌出,溅落在白烁的眼睛里。
她眼底深红一片,顿时整个世界都染上了血色。
黑袍人和钱氏兄弟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愣住。
不远处,循着牛车车辙痕迹一点点寻来的白荀听见幼女的惨叫,脸色大变,领着亲兵朝皇陵后山的方向冲去。
半空中白曦温热的身体缓缓垂下,绿簪子从她手中跌落在地,碎成两半。
眼泪从白烁染满鲜血的眼中大滴大滴涌出。那把玉簪子她也有一只,七岁生辰的时候阿娘送给她们的,她爱以布束发,簪子从不肯带在身上,如今竟连死都不能和阿曦一道。
黑袍人被玉碎声唤回神,看着已经死去的白曦,他眼底升起难抑的怒意。
人死如灯灭,一切入轮回,连命格都会消失,更何况是灵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