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白烁接住重昭,却无法再唤醒他,白烁望着怀中一起长大的少年,在这天牢深处,无助而颤抖地啜泣。
“时候到了,我们该走了!”龙二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烁还没回过神,便被一股力量卷着朝牢房外飞去。
转瞬,她出现在天牢外,武德驴双蹄微曲,待白烁一落在它背上,它便朝相府狂奔而去。
白烁紧紧抱着驴颈,头一次,她脑子里忘记了修仙,只剩下重昭疯狂的面容。
龙二驴轻巧地落在将军府中宗祠外,荧光还未消失,宗祠外看守的侍卫瞧不见他们,龙二驴正欲朝宗祠里跳,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
“老爷,事已至此,您就是再自责,也救不了重家。”
娘?白烁猛地揪住龙二驴的耳朵,从驴身上跳下。
龙二驴生怕惹出动静,驴尾朝白烁一甩,替她遮住踪迹。
宗祠外不远处园中,一颗老桃树下,白荀一脸疲态,白夫人立在他身后,满眼含忧,瞳中带泪。
“这树下藏了三坛酒,是当年阿烁和阿曦出生,我和重相亲手埋的。我们约定等两个孩子成亲的时候……”白荀叹了口气,声音嘶哑,“他怎能如此糊涂!连累一家满门!重昭那孩子心地良善,若非为了烁儿,何至于此……”
藏在不远处的白烁心底一颤,不自觉朝树下的两人靠近了些许。
“老爷!”白夫人声音一尖,拉住白将军的袖摆,“不可以,千万不能让烁儿知道这件事!”
白夫人一生柔弱,从未有过这般强硬坚持的时候。
知道什么?到底爹娘有什么事瞒着她?白烁心底冰凉一片,扶在墙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烁儿和重昭青梅竹马,情谊更胜兄妹,重昭又对她一片赤诚。若是烁儿知道是因她悔婚,重昭为了寻她私自调动了相府在潍城的私兵,这才被陛下察觉重府豢养私兵之事,斩了重家满门,她一定受不了。”白夫人忍不住啜泣出声,反复叮嘱白荀:“老爷,咱们不能让烁儿知道,不然她以后可怎么办……”
白荀拢住白夫人,长叹一声,叹息中满是无奈。
园外,白烁脸色惨白,全身颤抖,重昭满脸是血癫狂无比的面容在她面前反复交错,若不是靠着墙,她只怕早已站不稳。
一道光闪过,白烁被驴尾勾住,朝宗祠中而去。
噗通一声,宗祠里,驴尾一个起落,白烁没站稳,跌倒在地。她双眼呆滞,脸色惨白的可怕。
“喂!小白?!”龙二驴声音突然变得清脆稚嫩,它回过神,立马咳嗽一声,恢复了原有的老气横秋,“白丫头?”
白烁仍在呆滞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龙二驴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有些焦急。若是不尽早唤醒魂力,它一定会被那死冰块找到,到时候它就要变成一块真正的木头了。
龙二驴心头有些急,打了个响鼻,伸出蹄子正准备用武力叫醒白烁,却见白烁突然抬头。
“帮我救他,我就把我的命给你。”
龙二驴一怔,驴眼里难掩愕然,随后是心虚。
我靠!被发现了?怎么会?
“白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不过就是取你一瓶血……什么命不命的……”
“你若是只要我一瓶血,何必冒这么多风险。只要把我迷晕,取了就是。妖族性格乖戾,睚眦必报,我在木啸山这么坑你,你还在我面前虚与委蛇,兜这么大个圈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
白烁的声音有些轻,却很笃定:“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妖族修炼不比仙族,最常见的修炼方法是取人精、血,可也要遵守一定规则。我猜……我的血,你要用,只有我心甘情愿献于你,才可以,对不对?”
无论仙妖,其实皆可取人精血,助己修炼,若一旦违背被取之人的意志,强行取人精血修炼,便会沦为妖邪一途,当年在皇陵被天启诛杀的九头蛇便是如此。
龙二驴做梦都想唤醒自己的魂力,但它只能哄骗白烁甘心奉血,否则它从此就只能成为靠取生灵之力修炼的妖邪。
龙二驴古怪地看着白烁,好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
“白丫头,你当真只是个凡人?”
“如假包换。”
“区区凡人如何能知道这么多?”
白烁突然就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向夜空中高悬的月亮,谁也不知道,她望着月亮在想些什么。
“我这辈子的宏愿就是做神仙,从八岁开始,我就读尽了世间的神鬼志异之书,我知道那些书都是写来骗人的,可既然有人流传,里头总有一两分是真的吧。我知道的这些,都是从这些书上看来的。”
白烁还真没骗人,重昭这些年为她重金搜罗天下志异,还真有不少出自修真道士之手,书中内容于旁人而言过于荒诞,但白烁却知道,里头很多事未必是假。
“做神仙有什么好。”龙二驴嗤之以鼻,“穷讲究,假道德,哪有作妖畅快!”
“不重要啦。”白烁眼底不知是遗憾还是释然,回转头,“没时间了,只要你帮我救出阿昭,我就甘心奉血给你,一命换一命。”
谎言已经被戳破,若白烁不愿意奉血,龙二驴还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要是不能唤醒魂力,它迟早会被梵樾找到,与其从此做一块死沉沉的木头,还不如搏一搏!
荧光一闪,龙二驴原地消失,一个绿衣少年出现在白烁面前。说是少年,其实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头上插着根木簪,裹的绿袍像个布袋,到处打着补丁,眼黑漆漆的,灵动又狡黠。
“好,我答应你,替你去救那呆子。”少年还没变声,甚至有些孩童的稚嫩,“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能骗我!”
龙二朝白烁伸出手,白烁瞧着面前的小小少年,在他手心一拍,“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