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虽知石秀悍勇果决,事先哪里料到他竟是胆大至此,在这样几名好手突然发难,结义兄长已经被擒的情况下,居然不思脱身,反而在几句话间便确定了自己是这包围圈里最薄弱的一环,假退真进,暴起发难!
这当儿真所谓是迅雷不及掩耳,拼命三郎这一把短刀也不知从何处取出,呼吸之间便到了面前,高强只吓得手足冰凉,半点动弹不得。他生长在和平年代,来这古代虽练了几个月的武艺,又哪里经过这般将性命搁在刀锋上跳舞的阵仗?
眼看石秀这雷霆般的一击就要得手,平地响起一声大吼:“狂徒休伤吾主!”草丛中陡地飞起一条身影,手中长刀只一挥,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石秀手中短刀应声而断,且余势未衰,锋刃直迫石秀咽喉。
好个石秀,虽然刚才是和身急扑,又变起仓促横遭逆击,心中方寸丝毫不乱,将手中只剩小半截的短刀向高强面上抖手一扔,身形却忽地向下一缩,一个长大的身躯竟是轻巧无比,斜刺里滚了开去。
救主于危的正是杨志,他家传宝刀切金断玉,一击之下便奏功,正待乘胜追击,却见石秀脱手向高强逆袭,这位衙内可是皮娇肉贵不容有失,只好回刀将那断刀打飞,再要追击时却已慢了一步。
石秀这一下原是打定了劫持高强为人质,好救杨雄脱身的主意,此刻一击不中,又见对方好手环伺,拼命三郎可不是什么卤莽迂腐之人,既然不能力敌便当先谋脱身之策,想来杨雄本身亦是公人,又没有命案在身,无论如何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在这几人围攻之下要脱身谈何容易!他这一下滚出两丈余远,刚将身纵起来,只听“啪”地一声,左腿迎面骨上早中了一颗石子,只痛得他行动一窒,又是“嗤”一声轻响,一支小箭已钉在他右大腿上,这一下双腿齐伤,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
石三郎一咬牙关,忍住双腿疼痛翻身再起时,杨志的雪刃已到了面前!这一刻万念俱灰,只得将眼一闭等死了。
这一串动作犹如电光石火,高强却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见杨志手中刀就要斩下,脱口叫道:“且慢!留他性命!”
刀光应声而止,一泓秋水般在石秀胸前停住,杨志的手却是稳如泰山,二目圆睁死盯着石秀双眼。却听“嗤”的一声,石三郎胸前衣襟已被刀锋划破了一道口子。
高强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才发觉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也不禁打软,竟有些站立不稳,亏得许贯忠从后赶上扶住道:“衙内受惊了,可伤了不曾?”
高强定了定神,脑中却净是那雪亮锋刃临头的一幕,暗想这承平之人果然不是打仗的料,自己练了几个月的武,还以为至不济也能对付几下,哪知刀锋相对时立马就软脚了。亦可想而知到金兵入侵时,面对着横扫北方、嗜血骁悍的女真铁骑呼啸而来,终日在汴梁城的繁华中打混的禁军能有什么样的脓包表现了,史书上说一通鼓响十几万大军便跑得无影无踪恐怕并非虚言了。
好容易定下心来,见石秀两腿中伤兀自面带不屈之色,心中暗自欢喜:这才是我需要的人才啊!他摇了摇扇子,觉得手不再发抖了,便笑着走上几步,到了石秀面前拱手道:“拼命三郎果然名不虚传,小生这几位朋友都是身手不凡,猝起围攻之下居然还差点被你伤了小生,佩服啊佩服。”
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何人?何不通报名姓,也好教石秀死得瞑目。”却是眉头也不皱一皱。
高强笑道:“石三郎说哪里话来?虽说阁下前晚刀伤二命未免残忍,不过这等不守清规的出家人杀了也就杀了,小生心下倒佩服三郎机敏果决,又兼揭破了一桩陈年积案,说来三郎还有些功劳才是。”
这番话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石秀本以为这几位必是官府中人,窥破了自己的行藏,在此设伏拿人,可看这样子却另有玄机。不过他可不是轻易上当的人,仍是一声冷笑,不发一言,等着高强的下文。
笑脸碰了个冷钉子,高强也不气馁,象石秀这样的人凡事都有定见,几乎是软硬不吃,非得要将诸般厉害掰开揉碎讲明了才行:“哦,忘了礼数了,小生姓高名强,东京汴梁人氏,家父名讳不敢妄称,现居东京殿帅之职,两位壮士见礼。”说着象唱戏一样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