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定被问到了,便想了想,说道:“至迟不过明日午夜,家父以圣女下嫁朱缅为名义,却无论如何不能弄假成真,否则教众们敬重圣女,也不能答应圣女被那朱缅玷污,因此必定在明日洞房之前动手,我等若要就中取事,也可捡在这时候。”
高强一笑:“方兄所言极是,只可惜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以小弟看来,若我是令尊,要在端午之夜动手确实是最佳方案,只是那朱缅也非草包一个,令尊要出到圣女下嫁这一招才能有把握对朱缅动手,可见其人阴狠狡诈,定然不会没有防备。明日端午节之夜。那都监府必定外紧内松,双方都绷紧了弦,只等对方动手便予以痛击,此刻我们若去攻打都监府,发动早了的话,恐怕双方都要冲着我们来,到时候无虑以卵击石,”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带荤的歇后语来,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续道:
“若发动晚了,双方恐怕顷刻间便分出了胜负,我等难觅可乘之机,又或贵教圣女受了朱缅那厮玷污,则大势去矣……”刚说到这里,石宝低吼一声。虎目圆睁,怒道:“此事决计不可!若那朱缅敢碰圣女一个指头,我摩尼教上下数十万众势必血洗杭州都监府,决不善罢甘休!”
高强吓了一跳,心说看来你们关系果然不寻常,怎地如此激动?转念一想又觉未必。本·拉登若死了,阿拉伯人为他去死的恐怕也不是少数,宗教领袖往往能有大批忠实追随者,说不定倒是本衙内思想不cj了?咳,且不管他,起码这士气可用,等我再加把柴。
“石壮士所言极是!若容那狗贼朱缅得逞,要我等男儿何用?因此端午节夜动手殊为下策,皆因主动操之在彼不在我手的缘故,以本衙内看来,今夜便是最佳时机!”
“今夜?”几人同声问道。
高强洋洋得意,正要大肆吹嘘一番,石秀忽地把大腿一拍,叫道:“衙内果然妙算,今夜确是最佳时机!”他这里激赏,却不见旁边时迁眉头一皱,又生生将一声喊憋了回去,心里好不委屈:“我说石哥,你就算激动万分,能不能拍自己的腿?……”
石秀也顾不得去管自己一掌拍下,大腿上怎的只听响动不觉得痛,兴高采烈道:“既然朱缅与摩尼教都定在明日动手,今夜倒是防卫最松懈的一刻,双方必定都在为明日养精蓄锐,都监府的形势恐怕比平日还要松弛几分,我等就趁此时潜入都监府中,先一举占了后院和别院两处,保护了圣女与那老朱冲的安全……”
“不错!”陆谦也跳出来,“石三郎所言极是,此时朱缅和摩尼教必定受惊,黑夜中不知何事,一方是自己老家主受袭,一方是圣女落入他人之手,定是都以为对方提前动手,不立刻大打出手才怪,我等趁乱可收渔翁之利,将都监府进出道路尽数封锁,待双方力尽时一鼓杀出,必竟全功矣!”
杨志较为稳重,等这俩都说完之后,接口道:“陆兄石兄所言甚合兵法,只是未免还有疏漏,那时候我军虽说可操必胜,完胜可还未必,我方毕竟兵力不众,无法尽数控制都监府周边,恐怕到时有漏网之鱼。走脱的倘若是甚不打紧之人也还罢了,倘若走了朱缅,方腊,汪公老佛等要紧人物,杭州城登时便是一场大乱,不是个了局。以小将之见,除了派兵封锁进出要道之外,还须命得力将领率同精干士卒,乱军中认准了几个要紧人物,也无需表明身份,趁乱杀出,只管将这几个要紧人物一鼓拿下,到时候彼等群龙无首,再有个头面人物如杭州知州阮大城等人登高一呼,自然平息,就算有几个顽劣之徒,也掀不起甚大风浪矣。”
不错不错!高强笑眯眯地看着几个手下干将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个人的说话尽显各人本色,石秀是惯于行险乱中取胜的,把水搅浑本来就是他的长处,形势越乱他越高兴;陆谦思虑周详,想出来的计策多半是阴损老辣,兜底一包滴水不漏;而杨志勇将本色,直取对方首脑人物,只怕就算在两军阵前万马军中,只要给他逮到机会,那也是跃马挺枪取上将首级的不二人选,颇有现代特种战争中“斩首”战法的影子。
既然大略议定,便要分派任务了,高强早跟许贯忠商量的七七八八,此刻开会只为统一认识而已。当下一一分派,井井有条,何人取圣女,何人取朱冲,而后放火烧房,须得将朱缅和摩尼教两方悉数惊动,而后趁乱以精兵突击,进出途径如何,兵势何时行何时止,行止何处等等一一分明,不但陆谦杨志等军中宿将凛遵敬服,连摩尼教三人向来把高强当一个纨绔看待的(最多是一个顺眼些的纨绔罢了),这下也惊讶异常。须知知道大概方略是一回事,具体怎么作的恰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高强这么个没有实绩的人能分派的如此面面俱到实属难能可贵。
只是众人随即看见一旁负手而立的许贯忠,心下登时了然,看来这番分布多数是出自这位智囊的脑袋,衙内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待到各人任务都已分明,方天定忍不住问道:“衙内,眼看今夜城中就有一场大乱,不知舍妹安置何处?”
高强一笑:“方兄过虑了!岂有为将只知攻敌,而不顾根本的道理?小弟连日来命人训练内宅护卫人等,敢说这内宅固若金汤,纵然有大军来犯,也可抵御一时,何况今夜混战,哪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军能犯到我这里?方兄望安!”
这番解说算的包票打满,但见方天定哑口无言,却依旧逡巡不去,高强眼珠一转便知就里,忙道:“小弟糊涂,今夜方兄有事,怕有甚言语要交代令妹不是?方兄请到书房少坐,小弟这便命人到内宅,请令妹出来相见便了。”
方天定这才点头,一行人各怀心事正望外走,忽听门外一人大喝一声:“尔等谋的好大事!洒家须容不得!”
直吓得高强腿肚子都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