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放学出去玩吗?班长喊了咱班同学一块出去吃饭。”同桌许宁晩压低声线悄悄说道。
“不了,我爸妈今天回来。”沈杳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愁绪。
“那你赶紧回家吧,你妈倒也还行,你爸实在是难搞。”许宁晩听说她爸妈回来也不再继续邀请她,让她赶紧回家,保命要紧。
沈杳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外地做生意把她一个人留在了祁南。
出了校门,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眼睛一亮惊喜道:“沈然!”
“姐,你今天怎么自己回家,许宁晩呢?”沈然懒懒搭上沈杳的肩膀。
沈杳默了默,开口道:“爸他,今天刚回来。”
“哦。”沈然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好看的丹凤眼中划过不屑和一丝隐隐的恨意。
“他应该会在祁南待几天,你要不要见他?”沈杳试探着问道。
沈然闻言松开她的肩膀嗤笑一声,“呵,见他?一个从我出生开始就没管过我的人渣,我会去见他?”
他凛冽桀骜的脸上出现了自嘲似的笑容,“再说了,他恐怕也不屑于去见我这个私生子吧?毕竟我的存在,可是时刻提醒着他分毫不容差错的人生出现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沈杳皱眉,“沈然,你……”
“我知道,我活到今天从没靠过他,不应该这么说我自己。”
他居高临下地拍拍沈杳的脑袋,“以后除了他死了,他的事情都不用和我说了,我一会还要去兼职,先走了。”
沈杳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目光留意到他已经短了一截的校服裤子。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她接到了沈母的电话。
话里话外是告诉她一会别和沈重江对着干,沈重江说什么她点头就行,别惹他生气。
沈杳挂断电话后,心里就知道一会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沈父一向是个控制欲强又传统的人,从沈杳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为她规划好了人生路线,从□□着她学这学那。
当初逼着她选了她不喜欢的理科,现在甚至还要插手她一年后的高考要去哪一所大学。
真是死去的□□主义中央集权突然攻击我。
想到这,沈杳的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到家后,沈杳一进门就感受到了空气中一股浓浓的尴尬气氛。
她在门口无声无息地换了鞋,抬头看见餐桌前端着盘子的沈母对着她点了点头。
沈母放下盘子,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她正在客厅喝茶的沈父,叫她过去打招呼。
她慢吞吞地放下书包,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沈父身边,“爸,您回来了。”
沈父没搭理她,继续看着他手里的报纸,抿了口正在冒热气的茶。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把手上这面报纸看完,翻了个面,“倒是比你回来的早一些。”
“呵呵。”沈杳干笑了几声,这是什么新型幽默吗?
父女俩坐在一起整个是一个相看两厌的状态,明明是父女,坐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
沈杳能感觉到沈父身上淡淡的压迫,也不敢动,只是低头抠手,无视掉所有沈母瞪她的目光。
正当她马上要坐不住的时候,沈母那边终于开饭了。
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终于不用在这老虎洞单独呆着了。
“爸,吃饭了。”
“嗯。”沈父哼了一声放下报纸走向餐桌。
沈杳跟在他后面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哀叹,也不知道他们哪天走,真烦。
饭桌上沈母给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说道:“多吃点,看你瘦的都快没有线条了。”
沈杳看着碗里的猪肉忍不住道:“我在减肥,已经很久没吃这样的肉了。”
“叫你吃你就吃,哪来的那么多事?瞧瞧把你惯的,成绩成绩搞不上来,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混能学到什么好?”沈父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沈杳听了他的话气的都想笑出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一块冲向了大脑,但她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您都不知道我跟谁玩,怎么就知道那是狐朋狗友呢?”
接着道:“我觉得您说的不对。”
后面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沈父,他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轻蔑地看向沈杳,“就你?什么也不是的废物,和你在一起玩的能是什么好人?”
什么也不是的废物?
沈杳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形容自己,可是谁能想到这种难听的话,是从她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原来她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啊!
多么讽刺不是吗?
“你根本从来都没了解过我,只会强迫我做这做那,当初非逼着我学了理,现在来说我是废物?”沈杳眼眶通红,只感觉耳边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嗡嗡的耳鸣声。
她委屈啊,凭什么平时连问候一声都没有的人只要他一发话她就得乖乖听他的?
甚至连他要插手属于她的人生,她都要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他摆布。
沈父铁青着脸勃然大怒,眼神冰冷,闪烁着凶光,“沈杳,过来。”
沈杳心里一颤,屏住呼吸,条件反射似的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她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记忆中的巴掌落下来的火辣辣的痛她不管过了多久都记忆犹新。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半分不合他的意便会狠狠教训她一顿。
“过来。”沈父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的危险又加重了一分。
沈杳缓缓起身,走到沈父身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颤抖着握在一团。
沈父的目光锐利又带着厌恶,紧拧着的眉头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
沈杳脊背微颤,不做声,强迫自己去看沈父的眼。
“这是最后一次,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沈杳艰难地点点头,浑身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嘴唇干裂,嗓子紧的差点说不出话。
忍吧,你现在还没有实力,能和沈重江叫板。你不是从小到大最会忍了吗?
一直在旁边没插话的沈母见沈父放过沈杳,开口缓和气氛,“行了行了,听话点别总和你爸较劲,你爸还能害了你啊?”
她悄悄瞄了一眼沈父的脸色,冲她使劲眨眼接着道:“你听你爸的话好好学,大学去读金融管理,将来我和你爸的生意是都要交到你手上去的。”
沈母这些年一直在为沈杳争沈父手里的家产,平时在沈父面前是一贯的伏低做小,贤妻良母。
见沈父没反驳,沈母一喜忙叫沈杳赶紧回房学习别在这杵着碍眼,转头温声细语地哄着沈父为沈杳说尽好话。
沈杳冷笑,转身回房。
她靠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眼神逐渐暗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桀桀笑出声来。
双手死死抠着衣袖,恨自己的懦弱,没法反抗□□的父亲。
她的目光渐渐平稳而坚定,她沈杳一定要彻底逃离这个畸形的家。
手心里握着的一团纸被狠狠扔在对面的镜子上,只可惜纸团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杀伤力,甚至都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响。
她显然和这纸团一样,沈杳蹲坐在地上自嘲地想。
“叮”一声,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沈杳无力的掏出手机打开发现是那个陌生号码给她的回信。
【你好,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认识你,我惊喜这份缘分也并没有感到冒昧。同时,我们当然可以做个朋友。最后希望你可以天天开心。】
落款是一个字母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