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越听越觉得奇怪,这“夺标”怎地还扯上了生死相拼,皱眉问道:“邱当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英豪看向邱明道,邱明道已经向楚欢解释道:“楚大爷,夺标,乃是我们骆驼客祖上定下的一条规矩。”
“什么样的规矩?”薛怀安也问道。
“当年老祖宗走沙漠,也是分为好几家,实力有大小。”邱明道缓缓道:“那时候最强的是刘家骆驼客,刘家骆驼客当家人那时候乃是骆驼客中一等一的人物,侠肝义胆,亦是我们骆驼客最敬重的先人。记得当时有一群商人从关内跑出来,他们本是要到中原做生意,而且带了家小,在沙漠中遇上了沙匪,护卫们死伤殆尽,好不容易过了沙漠进了中原,谁知道在关内被人抢了货物,所剩无几,无可奈何,找上我们骆驼客,要雇佣骆驼客走沙漠回去,但是他们身上的银子,不足以找上大的骆驼客,他们将近五十号人,而且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只能找上镇上最小的龙家骆驼客!”
“龙家骆驼客上下加起来不过四五个人,实力很弱,接了生意,要护送这群人回家。”邱明道对镇子里的往事显然是十分清楚:“刘当家的知道此事之后,便知道只凭龙家骆驼客,根本不可能安全护送这些人归乡,所以向龙当家提出,这趟活儿让刘家骆驼客来接。”
“这生意不大,其实挣的银子也很少,刘当家当时也是一番好意,他那时候是最大的骆驼客,手底下有四五十号熟悉沙漠的骆驼客,都是经验十足,而且沙匪对刘当家那也是十分忌惮,轻易不敢惹,所以刘当家出手,就是想将那群人安全送过沙漠。”邱明道缓缓道:“这龙当家的实力虽弱,但却是个性子特别执拗的人,刘当家一番好意,他却以为刘当家是瞧不起他,坚决不同意,还说刘当家是要持强凌弱,是要坏了龙家骆驼客的生意和名声。”
一名文官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便是。”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真的不管。”邱英豪终于插言道:“但是刘当家是个侠义心肠,若是任由龙家骆驼客走沙漠,那群客人固然有性命之危,龙家骆驼客只怕也难以回来,所以也是铁了心要插手。他向龙家提出,刘家从雇用银子里抽取三成,陪着龙家骆驼客一同走沙漠,而且刘家骆驼客此后十次出活,都会抽出三成交给龙家骆驼客,算是补偿。”
“这当然是好事。”薛怀安明白过来,“这刘当家还真是不同寻常,如此条件,龙家骆驼客可是大大占了便宜,想必绝不会拒绝!”
邱英豪摇头道:“薛大人猜错了,龙当家这人就是古怪,他还真不将银子放在心上,最重的就是面子。刘当家一片好心,他一时间不理解,只是觉着刘当家是要持强凌弱,是瞧不起龙家骆驼客,是要打龙家骆驼客的脸,所以刘当家的条件,他想也不想就拒绝。龙当家是个执拗性子,这刘当家也是个硬性子,终是向龙当家提出要夺标,那也是咱们骆驼客第一次夺标,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次夺标!”
薛怀安不解道:“说了半天,到现在本官也没有明白这夺标到底是怎么一个事儿?”
马正义淡淡道:“这位客人不用急,今日我便要夺标。”
邱英豪看向马正义,道:“师兄,当年刘当家夺标,那是龙家骆驼客太弱,刘当家知道龙家骆驼客九死一生。”他拍了拍胸口,大声道:“但是今日你夺标,小弟就不明白,难道你觉着小弟也是九死一生,所以要插手进来?小弟从十五岁开始走沙漠,三十年了,哪年不走上两三次?我邱家骆驼客也有十个年头了,走了三十七趟,虽然也有几趟遇上了沙匪,但是却没有一次误了客人的事儿,小弟自问这沙漠我邱家还是能够一力承担,你今日夺标,让小弟脸面上实在不好看。”
其实落雁镇两大骆驼客,相比而言,邱家甚至还要比马家强上一些。
每家骆驼客,那都是各有字号,各有脸面,接了活儿,别家插手进来,那无疑就是抽自家的脸。
当年龙家骆驼客孱弱,刘家插手进来,龙家都感觉脸上大大无关,而邱家如今在骆驼客中数一数二,马家要插手进来,那更是觉得颜面无光,万万不能接受。
实际上许多年前刘家那次夺标之后,这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过这个规矩谁也不会去碰,固然是谁也不会轻易插手别家结成仇怨,更为紧要的事,刘当家夺标,出人出力,但是却并不能得到真正的实惠,反而后面还要抽出佣金交给龙家,刘当家侠义心肠出人出力出银子还要被龙家视为仇敌,这样的事儿,也只有刘当家做的出来,后来的骆驼客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儿。
夺标几乎已经被骆驼客们遗忘,但是今日,马家骆驼客马正义却突然提出夺标,让这几乎被遗忘的规矩重新上了台面,包括楚欢在内的使团上下固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便是在场的两家骆驼客,也都是大为吃惊,都不明白马正义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楚欢见马正义面色阴郁,十分坚决,夺标已成定局,心中隐隐觉得这马正义必定另有所图,难道此人夺标,并非是因为邱家,而是因为这次的客人是大秦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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