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起身要走的时候,苏联宇上完厕所回来了,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干巴爹!”
林栖摆了摆手。
竞赛在阶梯教室进行,林栖去的比较早,进去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都是一些不认识的面孔,寥寥几个是认得脸但喊不出名字的。
这些人无论是认识不认识,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一班那位学习学习委员姗姗来迟,他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栖身上。笑了笑,往这边走来。
林栖往后瞄了一眼,顿时头有点大——后面是空的。
学习委员叫方清华,听名字就知道他爸妈对他寄予了厚望。这人径直往林栖的方向走来,坐在了林栖身后的位置。
还没安静几秒,后面就传来做贼的一样的声音。
“林栖,林栖?”
这种时候,谁搭理他谁是傻子。
林栖默不作声,于是方清华得寸进尺地戳了戳他的背:“林栖,我2b铅笔忘带了,你一会儿能借我一下吗?”
周围很安静,监考老师在阶梯教室的前后走动着。林栖侧过半个头,不耐烦的语气压着嗓门说:“别碰我。”
眼见着监考的头就要转过来,林栖迅速扭过脸,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身后隐约能听见方清华的嘀咕声:“切,拽什么东西。”
看吧,就算是学校里,接受着同样的教育,也还是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压根就不管别人的情绪。
林栖挺想给方清华揍一顿的,他爸妈算不上有钱,貌似是好面子才给孩子送来的暨向,这种人在暨向里几乎算是边缘人物。林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欠还没被人打过。
反正如果方清华继续骚扰林栖,林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可能随时会断。
无所谓场合。
好在竞赛开始的时候,方清华安静了下去。林栖松一口气,接过前边递过来的卷子往后传,但没回头,从肩膀上方甩过去。
方清华说:“我草,甩我脸了。”
林栖回头看他一眼,他正揉着眼睛接过卷子,拿了一张往后传去。
“对不起”三个字本来就无比烫嘴,此刻看见方清华那张刻薄的脸,林栖更没有了道歉的想法。他安安稳稳坐在位置上,开始答题。
“无语。”后面的人小声说。
林栖习惯性开始前先扫一眼大题。
题还行,都不会很难,华哥给的那两道题是有效果的,大题都是差不多的类型,就是最后两小问还要多想想。
对于林栖这种常年参加数学竞赛的人来说,问题不大。
幸运的是,竞赛开始后方清华就没说过话。他不说话,林栖自然而然地遗忘了他,全身心投入在了面前的卷子中。
终于到了最后一题,林栖还处于紧绷的状态。
在这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方清华冷不防碰了他一下,吓得林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说真的林栖,铅笔借我一下吧,别人我都不认识啊。”
起初林栖没理他,但方清华也没放过林栖。
忍了两三次,林栖脾气有点上来了,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方华的桌子:“滚你妈的蛋。”
他嗓门压得低,明显在火山爆发的边缘。
坐在前面的人忽然也顶了顶他的桌子:“能不能小声点?”
林栖一肚子火憋着没地方发,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可恨现在没有冰饮能喝。
他现在看不见方清华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得意洋洋。
最后两个小问确实是有难度的,林栖想了快十分钟,都没能想出个解决方法。
肯定是被后面那个傻逼影响了。
林栖不知不觉就从卷子里抽身了出来,一股子烦闷积在心里头。
很多时候他懒得去理会像方清华这样的傻逼,但如果这样的傻逼影响到了他在意的东西,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所作所为所言。
还剩下最后十分钟,最后一小题还没写完。林栖依旧沉浸在思考里,笔尖从草稿纸上刷刷划过,因为过于用力,有的数字尾尖戳破了纸面。
那种思绪被堵在一处的烦躁让林栖无比讨厌,想不出来的东西令人感到茫然。而这种茫然正是他最讨厌的。
正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状态时,身后那只罪恶的手又伸了过来,就像踩在河里的人对岸上的人做出挑衅:“你下来啊!”
他到底哪里惹到了方清华,林栖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以这种方式做出报复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林栖最后一次压着嗓子,往后靠在方清华的桌沿,说:“你再他妈打扰我一次试试看。”
方清华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我又没干嘛,就是找你借支笔。”
林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笔拍到身后,他侧过半个脑袋,正咬牙切齿要说什么的话忽然被卡在了喉间。
他看见方清华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两只刻了2b的铅笔。那一个阿拉伯数字和一个英文字母组成的词,像极了在形容他自己。
“林栖,你个2b。”方清华的声音慢慢传进他耳朵里。
还剩八分钟考试的教室里,有奋笔疾书的沙沙声,监考老师时不时起身巡逻,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作响。
“啪。”
忽然一声格外清脆突兀。
林栖一巴掌打在方清华脸上的时候。
他感觉世界都变得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