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进大厅之中——只见到了一个三等女仆。她正在进行一日最后的清洁工作,见到我时向往常那样退到了一边、躬身行礼。
但我已知晓此刻的她仅是一个傀儡,于是继续向上走去。整座宅邸之中,都不曾感受到敌人的气息,反倒是二楼我与珍妮的卧室里,有着异常庞大的魔力波动。
也许敌人已经离去,只为我留下了什么东西……
在楼梯上越走越近,我却也越来越冷静。
我的确回来得晚了——一切都已经生。我只能祈祷那个结果不会太糟,不会打碎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我,我推开了它。
出现在我眼前的并非血腥的修罗场,也并非散落零碎的肢体,甚至并非空无一人的卧室——
珍妮、瑟琳娜、唯安塔、阿提恩,甚至罗格奥,此刻都坐在床上。
他们就好像正在举行一次野餐——团团而坐,中间搁了一只蜡烛。
然而蜡烛的光亮是淡绿色的。
幽幽的那么一长条,在寂静无声的卧室当中拉成了一条细线——一直燃到了顶棚。、
他们的面孔在幽绿色的烛光下显得诡异可怕,眼睛一眨不眨,似乎陷入了沉眠。
我知道这个法术——“永恒结界”。
虽然实际效果并不像名字所说的那样夸张,然而的确可以保证**生物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喝不喝也不会死去。
然而我并未轻率上前——因为我还感受到了其他的几种法术。
我敢保证,自魔法出现以来,乃至以后,这片土地上都不会再有哪一处的状况比眼前更加复杂。三个传奇法术、十一个高等法术、六个中阶法术,被四个大型炼金法阵聚合在一起。
彼此之间魔力波动交错复杂,却又完美地融合共生,单个法术的魔力来源又影响着其他法术的运作,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场面——
没有人在操控,也没有什么延时措施。
然而那些魔法就那样稳定地保持着蓄势待的状态,从十几天前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直到我走进来,牵扰了最细微的一处。
幽绿色的烛火略微一跳,之后光焰大盛——从一缕极细的火苗变成了一团喷的火焰。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的表情统统生动起来:犹如溺水者陡然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茫然四顾,最终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于是惊呼声此起彼伏。
最先是阿提恩的哭腔:“爸爸——”
然后是女妖唯安塔凄厉的声音:“啊——!”
接着珍妮向我大喊:“退出去,撒尔坦,退出去!”
只有同样身为法师的瑟琳娜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应四周,然后凄然看向我,不再言语。
阿提恩想要向我跑过来,然而珍妮抱住了他,继续喊道:“快走!”
我只微笑着说了一声:“别慌。”
然后看向罗格奥。
他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视线落在床单上,不声不响。
倘若之前有他出手……随便以什么方式,敌人都不可能得手吧。然而他却像一个普通小孩子那样,选择了沉默。
在我看来……他间接地促成了这件事的生。
他是想要……看着我身边的人快些死去,然后好让我履行最后的承诺?
呵呵,好一个“真神”。
那些蛰伏着的魔力法阵,此时终于活跃起来。缓缓的、如同无数片巨大却精密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似乎来者有意如此。为的是留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从那些魔力的波动当中知晓了这些魔法的名字……但我从未想到过会有人以这种方式将它们汇聚起来。我不可以,这世上任何一位**师都不可以。
于是我问瑟琳娜:“来者几人?”
“你能想象到的所有人。”她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当世除你之外的每一位**师……还有……”
“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补充道。
她点了点头。
便只为了对付我与罗格奥……真是难为那些老家伙们了。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布置出如此精妙的法术统合体……这应当算是凡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又一个奇迹吧。
瑟琳娜的脸上已是绝望。我想我猜得到她的现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