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长青很明白!
现在绝不是做决断的时候,因为信息远不够对称!
后世有玩笑话说:‘成年人不需要做选择。’
如果有余地,徐长青当然也不想做选择,但在此时‘半斤八两’的状态下,贪多显然是有点嚼不烂的。
十鸟在林,远不如一鸟在手!
既然不需要着急做决定,那就不要做决定!
哪怕济宁、曲阜被破了,以后耐心重建便是,只要人过不了海城这条线,徐长青便不算输,反而是清军替徐长青解决了不少麻烦!
……
“杀!”
“哈哈,冲上去,灭了这帮狗尼堪!”
“勇士们,随我冲啊,只要破了城,财物女人随便玩……”
如血的暮色中,淮安城四面正在遭受地狱一般的考验。
在深深浅浅的推进节奏中,随着暮色降临,阿巴泰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他真正的锋芒。
五六十个各旗牛录精锐,协同各式奴才,足有三四万人,从四面对淮安城发起了总攻。
这种节奏的变换饶是守城的黄得功部早已经有所预料,可真正发生了,他们还是很不适应,一片狼藉的崩盘之势。
淮南南门,黄得功的临时中军所在,已经焦头烂额的黄得功不断的收到一条条紧急战报,不是北面快要顶不住了,就是西面、东面又有哪里出了问题。
黄得功在大明各部中已经算是难得的有实力之人,可此时,还是有些撑不住了,脑袋一个有十个大,只能下意识的急急调集预备队和民夫顶上去。
其实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他。
即便提前收到了徐长青的预警,清军南下了,可淮安并不是黄德功的老巢,真要算起来,庐州才是黄德功的老巢,他在那边经营多年,各方面都有很深的底子。
但事情就是这样。
其中的种种纷杂很难用言语说明白。
京师覆灭后,南方各部一片混乱,军队到处流离,跟流寇也差不了多少。
南京朝廷逐渐稳定后,内阁的大佬们已经吃够了军头的亏,也动了不少心思,让黄得功和刘良佐在不动声色间互换了位置。
本来内阁也要动刘泽清的,不过刘泽清很鸡贼,第一时间便对徐长青鞍前马后,徐长青也不动声色的提点过他。
这就导致刘泽清并没费多大力气,便是守住了曹县老家,可黄得功、刘良佐这边,却是换了新的根基。
“哈哈,冲上去,灭了这些狗尼堪!”
纷乱中,已经有镶黄旗的骁勇白甲冲上了南城头,就到了黄得功的眼皮子底下,兴奋的哇哇大叫。
此时处在阿巴泰的领导下,虽是充当了冲城的‘炮灰’,可此时这些镶黄旗的真满洲们却并没有几分怨言,甚至都有点感激阿巴泰了。
他们都有着与模范军作战的经验,其中苦涩简直罄竹难书,刚攻城的时候,一个个都在问候阿巴泰的祖宗十八代,可随着等上城头,这种问候,早已经消失无踪。
这才是他们意识中的明军嘛。
火器就跟烧火棍差不多,只要大清的天兵冲进来,他们就是一团乱麻,猪狗般随意宰杀。
“帅爷,不好,鞑子上来了,您先退一步吧……”
黄得功的亲兵们也急了眼,急急就要掩护他撤退。
但黄得功究竟是老军头,骨子里还是有股狠劲和血性的,一把推开几个亲兵,狰狞的冷笑道:“退个屁!老子还能往哪里退!来人,给老子顶上去,把他们全都赶下城去!”
绵羊带领一群雄狮,雄狮也要变成绵羊。
可雄狮带领一群绵羊,绵羊也有可能变成雄狮。
黄得功究竟是有着底子的,眼见他不想退,手下诸多将领、家丁们也红了眼,拼了命的冲杀上去。
“嘶。”
“贝勒爷,这黄得功倒是有几分本事,这个程度竟然还能挺下来。”
镶蓝旗中军此时就设在淮安南门外,拜音图见眼看着就要冲破淮安城的防御、即将破城了,竟然又被黄得功的人生生杀开来,不仅倒抽了一口冷气,满脸阴翳。
主帅阿巴泰却是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动,询问身边奴才道:“谭拜北门那边如何了?”
正巧有奴才急急过来汇报战况,忙将北门的形势汇报一遍。
跟南门这边差不多,北门也是眼见着就要被攻破了,竟然又被他们杀回来,进展并不大。
西门的鳌拜那边也差不多情况。
黄得功部的韧劲很足。
拜音图止不住啐道:“贝勒爷,奴才带人上吧。奴才保证,一个时辰内,必定克城!”
阿巴泰却忽然一笑:“不着急,鸣金吧。勇士们也累了,爷我自有办法破城。”
“额……”
拜音图刚想说些什么,亲随奴才已经急急去传令,很快,刺耳的金声便激烈的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才到哪儿,怎么就收兵了?”
“不知道啊,这是中军的金声,应该没错的……”
“这些狗尼堪,先撤一步……”
诸多真满洲此时正杀到兴头上,却是突然被要求退兵,都非常的不爽,可他们也不敢反抗主子的意志,只能迅速先退兵。
看着凶猛如野兽的鞑子潮水一般退却,城头众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黄得功更是嘶哑着嗓子大吼:“守住了,咱们守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