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秋摇头道:“也许家母知晓,但我并不知晓。”
李玄都对于这个说法并不怀疑,他也是从清微宗这等高门大宗里走出来的,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不到那个位置,许多事情就不可能知晓,哪怕是至亲的徒弟、儿子也不行。
李玄都点了点头,又问道:“万笃门的生意由谁负责?”
唐清秋道:“三个东家并不直接负责管理万笃门的事务,而是由三个东家共同选举出一位大掌柜,由大掌柜全权负责万笃门的生意,对外也称万笃门的门主,三个东家只管分红。门主每三年一换,可以连任,如今的万笃门的门主是我唐家的一位长老,所以许多生意也是由我们唐家出面负责的。”
李玄都道:“也就是说刺杀无道宗宋辅臣的生意,唐家是知情的了?”
唐清秋脸色大变:“阁下……阁下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李玄都仍是不作回答,自顾说道:“此事关乎到正邪之争,干系重大,无论是大天师,还是圣君澹台云,恐怕都不是万笃门可以轻易招惹的。”
唐清秋好歹是唐家二公子,这些年来也主持唐家的大小事务,哪里听不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苦笑道:“涉及正邪之争,我们又岂能不知,只是这桩买卖接不接,也由不得我们唐家。”
李玄都轻声道:“愿闻其详。”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唐清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叹了口气,说道:“方才阁下说我们唐家堡是铜墙铁壁,可有人却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唐家堡中,不但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而且还安然无恙地接下了家母的‘菩萨泪’,这样的人物要我们唐家接下这桩悬赏,我们唐家又能如何?”
李玄都一惊:“久闻唐夫人的‘菩萨泪’被誉为天下第一暗器,便是太玄榜上的高人,在没有防备之下也要伤在此等暗器之下,难道是地师亲自出手了?”
唐清秋摇头道:“地师何等人物,怎么会屈尊亲至唐家堡,不过来人身份也是不俗,乃是是地师麾下第一高手,十殿明官之首的大明官王天笑。”
李玄都心头一沉。
十殿明官之中,赵纯孝、魏臻、金释炎、张铮等人都是排名靠后,算不得阴阳宗的顶尖高手,真正厉害的是排名前五位的明官,据说此五人皆是天人无量境的高手,不逊于许多一宗之主,仅次于太玄榜上的高人,便是李玄都当年巅峰之时,遇上了这五位明官的其中之一,胜负恐怕也仅在五五之间,如今李玄都的境界固然与当年相差不多,但锐气尽失,“人间世”已成断剑,绝非这五位明官的对手。
在这五位明官之中,又以大天官王天笑居首,是为阴阳宗第二高手,按照唐清秋所言,王天笑孤身一人闯入机关重重的唐家堡,面对“金臂佛”和“千手菩萨”还能逼得唐家定下“城下之盟”,可见其修为之高,恐怕不在太玄榜等一众高手之下,之所以未等登上太玄榜,想来是因为阴阳宗有意藏拙的缘故。
李玄都没想到这次的白帝城之行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就像棋盘上边角之争,可能一开始只有寥寥几颗棋子,但是随着双方棋手不断落子,逐渐演变为立分胜负的生死搏杀,由此看来,澹台云早就料定了此行不会顺利,如果宋辅臣孤身一人进入蜀州,根本不可能走到白帝城,所以才让宋辅臣远赴芦州,再由李玄都等人亲自护送,可就算如此,还是没能逃掉阴阳宗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