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见父亲没有动怒,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又是父亲故意试探李玄都,若是李玄都愿意入赘秦家,连祖宗都不要了,可见其居心不良,所谋甚大。
不过秦素见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李玄都,却是不依,嗔道:“爹爹,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秦清冲李玄都一拱手:“是老夫唐突,还望紫府不要见怪。”
李玄都赶忙还礼,笑着摇头道:“万不敢见怪。”
秦素见爹爹并无故意为难之意,不由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若是爹爹真如话本中那些老古板一样,看不上李玄都,要生生拆分他们二人,那么她无论如何选择,都难免伤心失望。可如果两人能翁婿相和,则是再好不过。
平心而论,秦清的眼光再高,也不得不承认李玄都是小辈中首屈一指的才俊人物。论境界修为,他已是天人无量境,长生有望。论地位,他是太平宗的宗主,与秦清一样,同是一宗之主。论格局,李玄都心怀天下,曾追随张肃卿,又曾向李道虚进言,也是江湖皆知。再加上秦清与司徒玄策有旧,李玄都又肖似师兄司徒玄策,不看僧面看佛面,秦清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秦素心仪李玄都,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秦清要顾及到女儿的想法。
于情于理,秦清都不会看不上李玄都,若是他连李玄都也不放在眼中,那天底下就没人能入他法眼了。秦清唯一担心的是李玄都居心不良,此并非秦清一个人有如此想法,如李元婴、谷玉笙等人,都是认为李玄都接近秦素是为了借力于辽东秦家,甚至江湖上绝大部分人也是如此想法,直到李玄都成为太平宗的宗主,两人看起来实力相当,这种声音才渐渐变小。再加上李道虚的前车之鉴,李玄都是李道虚的弟子,难免让人心生顾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秦素说道:“如今夜寒深重,我们不要在这城头之上说话,先去落脚的驿站。”
秦清点了点头,道:“好。”
三人下了城头,来到驿站。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听闻宗主亲临,景修、秦不一、秦不二、秦不三、秦不四等人还是纷纷出迎,见礼过后,秦不一吩咐驿站安排了一桌夜宴,众人围桌而坐。
秦清地位最高,居中而坐,左边是秦素,右边是李玄都,倒像是一家人了。一对年轻男女之间虽然隔着一个秦清,但眼神之间颇多交流,落在年纪最长的秦不一眼中,自是老怀甚慰,只觉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秦家的第五代人。
一顿其乐融融的晚宴过后,秦素拉着李玄都去散步,秦清与一众秦家之人以及景修则是留在正厅之中,由秦不一向秦素禀报这次讨伐北邙山的具体经过。
两人走远之后,秦素轻声道:“你这次表现不错,我爹爹对你很满意呢。”
李玄都笑道:“我师父也对你很满意,他老人家对待我们这些弟子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唯独对你肯给个笑脸,这可是莫大殊荣,所以我们是彼此彼此。”
秦素笑道:“你感觉我爹怎么样?”
李玄都道:“不愧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刀’,境界修为之高,深不可测,更在白宗主和二师兄之上,我若是对上,万万不是对手。”
秦素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觉得我爹为人如何?”
李玄都沉吟了一下,长叹道:“为人父者,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秦素喃喃道:“是啊,为人夫,尚不好说,可为人父,却是无可指摘。”
李玄都微笑道:“我其实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父亲,可我从小就没见过父母是什么样子,或者说见过,可是年纪太小,如今已经记不得了。虽然我有师父和师兄,但终究与父母不太一样。”
秦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玄都,反倒是自己也跟着伤感起来。
李玄都很快便收起这些许伤感,柔声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反倒是惹得你也跟着我难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秦素轻声道:“我想起了我娘。”
李玄都叹息道:“当年大师兄司徒玄策极力撮合秦世叔和白宗主,为的是正道十二宗与辽东五宗结盟。如今秦世叔旧事重提,白宗主身为一宗之主,也同意委身下嫁,你说这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