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云笑了一声,“那只是看起来,实际上他已经很老了,在这个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等到徐、李、张三人离开,中原就只剩下我和秦清两人了。嗯,秦清现在是你的老丈人了,你为什么选择秦素而不是宫官?选择秦素,你可以得到秦清的支持,选择宫官,你可以得到我的支持,要知道我一直是把宫官当成半个女儿半个妹妹看待的,而我并不比秦清差什么。”
李玄都笑道:“天底下没有别的男人了吗?好像只有李玄都这一个男人似的,多好的姑娘都要上赶着让这小子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澹台云猛地转过头来望着李玄都,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天底下只剩下李玄都一个男人,李玄都也不是最好的男人,而是合适的男人暂时只有你一个。什么叫合适,就像一杯水,太冷不行,太热也不行,不冷不热的温水就是合适。就说宋政这种男人,不是现在的宋政,我说的是曾经的宋政,论才干,论野心,论境界修为,样样都比你强,可这样的男人太不容易控制,别说控制,还要防着他反咬一口,而你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你有底线,恪守着规矩,就要调和许多,这便是你的优势。”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说道:“圣君谬赞,李玄都不敢承受。”
“我没有夸赞你,我只是在陈述我对你的看法。”澹台云的语气不冷不热,“毕竟是一宗之主,长生有望之人,真要看不起你,说你没有半点可取之处,那才是自欺欺人,我不做自欺欺人的事情。另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选择秦素?除了秦素和宫官,你还可以选择玉清宁,那样你便会得到张静修不遗余力的支持。”
李玄都说道:“玄女宗的宗主不能婚嫁,我不能坏人家的前程。”
“借口。”澹台云淡然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如果是张静修做主,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我专门让人查过你和秦素交往的经过,似乎是你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秦素,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别有用心,就像你师父李道虚曾经干过的事情,都是一脉相承。”
李玄都不明白在这等关头,澹台云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可面对咄咄逼人的澹台云,他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喜欢与否,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言,不是说一个女子万般好,我就非喜欢不可,反而是因为喜欢才会觉得好,否则也不会有情人眼中如何如何的说法。我不是一个扭捏之人,也不喜欢拖泥带水。一个男人一眼喜欢上一个合乎眼缘的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我不想像一个娘娘腔那样,扭扭捏捏,嘴上说着做朋友,又对女人百般好,等着女人发现我的心意,再回头来主动向我示好,然后我接受女人的示好,到头来倒是女人求我了,真是……”
澹台云轻笑一声,“当了婊子立牌坊。”
“是。”李玄都赞同道,“既然喜欢,那就直言相求,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必玩虚的。不过我估计秦大小姐一开始有点被我的鲁莽吓到了,多半也是与圣君一样的想法,所以颇费了一番波折。不过还是那句话,日久见人心。”
澹台云笑了笑,“合乎眼缘,你眼界高,能合你眼缘的女子可真不多,直言相求,你能娶妻,倒是真不容易。稍有运气不好,你这辈子就要孑然一身了。”
李玄都哈哈笑道:“我还是幸运的,承蒙秦大小姐不弃,我这辈子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澹台云脸上笑意渐渐敛去,“能不能成家立业,你先活着回到中原再说。”
就在此时,第五道天雷在经过片刻的酝酿之后,终于是姗姗来迟地探出云层。
天幕上的漆黑云层中已经逐渐浮现出淡紫之色。
国师身周出现两条巨蛇的虚影,围绕着他交错盘旋上升。
然后只见这道威势无双的天雷在即将落下的时候,突然溅射开来,由一道粗壮天雷变成千百道更为细小的“细雷”。细雷在下落过程中,开始相互交织,最后结成一片,既像是一张棋盘,又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
国师仿佛罗网下的飞鸟。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