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也迟回头的时候,那名青鸾卫女子出手了,一蓬细针好似茫茫烟雨激射而出,攻向也迟周身各处要害。暗器速度之快,转瞬即至,哪怕是以也迟的速度也无法躲过,更何况也迟根本没想过躲闪,他任由这些银针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甚至不能刺破他的皮膜,偶有些银针能刺入血肉经脉之中,却也无法发挥作用,因为也迟走的是人仙一途,并不依仗气机。
女子等了片刻,看也迟不见半分受制迹象,不由大惊,她最怕的就是体魄坚韧之人,暗器难以建功,她曾遇到一位佛家高手,任凭她泼洒无数暗器,不动分毫,不伤分毫,她只能主动退去。
也迟望向女子,周身肌肉一收一放,竟是将刺入皮肤的银针生生“挤”出体外,悉数飞向原来的主人。
女子伸手一卷,将这些银针又悉数收回袖中。
两人出招破招就在瞬息之间,已经足够李玄都看清女子的手法,说道:“好一招‘潇湘烟雨’,想来阁下是蜀中唐家子弟了。”
女子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也迟对于中原江湖没有半点了解,又好奇问道:“蜀中,我知道,不过这个唐家是什么人?”
李玄都回答道:“江湖上除了宗、派之外,还有世家,只是大部分世家都与宗门有着极深的渊源,相互依存,比如说清微宗和李家,补天宗和秦家,太平宗和沈家,正一宗和张家等等,蜀中唐家是个例外,它并无宗门为依托,以机关、毒药、暗器雄踞蜀州江湖,最为有名的便是唐家的独有法宝‘五毒神砂’,三年成一粒,打在人的身上,即中其毒,遍体麻木,不能动弹,不多时后便会气绝身死,就算有修为高强之人侥幸不死,挂破体肤,终生脓血不止,无药可医。不知这位唐姑娘可曾练成?”
女子冷哼一声,不愿回答。
李玄都又道:“唐家在蜀中的祖宅叫唐家堡,独立一城,周围机关重重,布满暗器,进入十分困难。以前的唐家虽然声名远播,但唐家弟子很少在蜀州以外的江湖行走,行事诡秘,行踪飘忽,遇事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为人亦正亦邪。据说唐家子弟既不愿意与正道结交,也不愿与邪道为伍,更不愿意与朝廷有什么牵扯。可我遇到的几个唐家弟子,要么为邪道中人做事,要么为朝廷做事,看来这个传言还有待斟酌。”
唐家女子轻喝一声:“阁下究竟是何人?!”
李玄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稍稍拔高了嗓音,“也迟,把这两人拿下。”
话音未落,丁策已经朝也迟的周身要害出手十八次之多,出手速度之快,使得众多残影重叠一处,就好似只出了一招,而丁策每次出手的时候,又蕴含有磅礴雷劲,据说丁策在机缘巧合之下曾经从正一宗学得部分雷法,出手之间仿佛滚滚雷霆,由此得了“大奔雷手”的称号。若是寻常归真境高手对上丁策,只会看到丁策一抬手,然后浑身上下就被雷劲侵入,麻痹彻骨,动弹不得。
不过也迟却不能以寻常人视之,他败在李玄都手中之后,又见识了澹台云的手段,对于中原江湖的印象大大拔高,到了辽东之后,有幸参加李玄都的家宴,同席而坐之人,竟无一不是与他在伯仲之间的高手,尤其是张海石,丝毫不逊色于伊里汗,就算他赤子心性,也有些被震惊到了,只觉得中原江湖高手如云,深不可测。不过真正到了中原之后,他发现像李玄都这样的高手才是少数,最起码这个丁策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面对丁策的十八手连攻,也迟只是出了一拳。丁策只觉得自己的手掌落在了一块金石之上,雷劲如石沉大海,而手掌更是被震得隐隐发麻。面对也迟的一拳,丁策不敢大意,双掌一圈,一阴一阳,一股巨大的螺旋雷劲随之而生,牵引着他的身形强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也迟轻轻“咦”了一声,“你们中原人的技击之术总是这么花哨。”
也迟的一身修为是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直来直去,与江湖上的武学大不相同,相较于丁策的取巧,他就简单许多,直接一步向前,一拳打向丁策的面门。
无奈之下,丁策只能举起双掌相迎,掌风呼啸,声势如雷,与也迟的一拳正面相撞,响起无数气爆之声,震得这座破旧寺庙摇摇晃晃,无数灰尘簌簌落下。
一时间,丁策只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道奇大,而且没有半分气机混杂其中,他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立时就明白也迟是人仙一途的纯粹武夫。
丁策向后飘退,“尔等金帐之人来我中原意欲何为?”
他虽是对也迟说话,问的却是李玄都,任谁也能看出来,这个金帐人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也迟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道:“我乃老汗麾下怯薛军第二都尉,不过老汗死了,所以我跟随使者来到中原,想要会一会中原的各路高手。”
丁策听到这儿终于恍然大悟,那张略显陌生的面孔与记忆中的画像脸庞彻底重合在一起,却是骇得肝胆欲裂,几乎第一时间就转身逃遁,什么差事和囚犯都顾不得了。面对也迟,他进攻不敢言胜,逃命却万无一失。他真正害怕的还是李玄都,且不论如今的李玄都是何等境界修为,既然李玄都到了,那他身旁的女子不用多猜,定是秦素了,只要秦素拖住一人,然后李玄都和也迟联手,他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