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哪个旁人?什么旁人?”陆雁冰故作惊讶道,“师兄昨日到的观海楼,老祖宗今天就听说了这些事情,不可谓不迅速,就是军情如火的八百里加急,也没有这般迅速。还是说,有人也给老祖宗发了飞剑传书?那人是谁?老祖宗不妨也把他请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没事给一位隐退多年的老祖宗发飞剑传书到底是何居心!”
“陆雁冰!”李谨风板起脸,“我在这里说正事,你不要说东说西,也不要提什么老宗主,你不要以为胡搅蛮缠就可以把此事遮掩过去!”
李玄都淡笑道:“冰雁,那就给老祖宗一个面子,让他老人家把话说完,省得说我们是胡搅蛮缠。”
陆雁冰点头道:“好,就看在师兄的面子上,给老祖宗一个面子。只是老祖宗也不要想着倚老卖老,否则自有二先生与你分说,二先生的脾气,老祖宗应该是知道的,便是老宗主,也要让他三分。”
李谨风被陆雁冰这个说法气得不轻,险些背过气去,好在他也是练气修道多年之人,有修为在身,转瞬便调匀了气息,不过还是铁青着脸庞,说道:“刚才雁冰说要证据,来人,把尸首抬上来。”
话音落下,又有四名弟子抬着一口棺材过来,围观的一众堂主和岛主立时分开,让出一块空地。
见此情景,李玄都不由抬头看了眼八景别院的坤门。他不惊讶于这些人准备齐全,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他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以李道虚对清微宗的掌控力,这些人想要瞒过李道虚,在蓬莱岛尤其是八景别院的门口上演这样一出好戏,那是绝不可能的,此举必然是得到了李道虚的默许。
李道虚为什么要默许这样一出闹剧呢?李玄都思索片刻,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李道虚要与儒门做交易,或者说李道虚既要和谈,也要安抚儒门,他不仅要两头下注,而且要两头通吃,所以他向李玄都提出了搁置分歧只谈道门的说法,又默许了儒门中人找李玄都的麻烦。如果儒门中人没能奈何李玄都,那就不关李道虚的事情了,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中用。同理,如果李玄都没能解决掉儒门的麻烦,破坏道门和谈的罪名也落不到李道虚的头上,是李玄都这个中人办事不利。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李道虚是唯一能掌控局势之人,但他绝对不会出手,只会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想到这儿,李玄都全明白了,今天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去闯,这个麻烦,也只能他自己去解决。不过他对李道虚并无什么怨气,因为关乎到宗门大事,站在宗门的利益上,宗主必须抛开个人情感。李道虚无疑是一位合格的宗主。再者说了,此事还关乎到李元婴,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厚此薄彼。退一万步来说,若是和谈能一路畅通无阻,那还要李玄都做什么。
棺材落地,可以看出是一口崭新的棺材,毕竟以温夫人的年纪来说,她的丈夫年纪不会太大,正值壮年的人,也不会像老人那样早早预备寿材。
李谨风来到棺材旁边,说道:“如远是天牢堂的副堂主,若不追究,如远沉冤不雪,不仅仅是温夫人痛心,我清微宗的颜面何在?所以万不能饶了元凶巨恶!”
李玄都这才知道温夫人的亡夫名叫李如远,他望向温夫人,放缓了声调,“温师姐,我这次返回清微宗,是为了道门和议一事,此事不仅关乎清微宗,上系整个道门千年基业,下关正邪之争和儒道之争,这其中波谲云诡,深不见底,当年大先生司徒玄策,便是因为此事送了性命,我师娘也间接因为此事而死,可以说是一步踏空,便会万劫不复。所以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不管那些人是威逼还是利诱,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小事,都可以说出来,有冤情终可昭雪,是过错回头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