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却不理会陆雁冰,仍旧望着秦素,“刚才秦姑娘说了许多,这世上不止一个人会用‘逍遥六虚劫’,除了地师、李宗主,还有秦姑娘和那位阴阳宗的上官姑娘,总共四人,凶手也就是这四人之中,在这四人中,我只见过李宗主,凶手当然是李宗主。”
秦素皱了下眉头,“我已经说了,是有人假冒紫府。”
温夫人道:“说到底,秦姑娘也不过是推测罢了,并无真凭实据证明是那位上官姑娘假冒了李宗主,既然没有真凭实据,那么我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要相信秦姑娘的一面之词呢?”
秦素心中一惊,立时明白自己小看了这位温夫人,李谨风之流看起来人多势众,可真要说起言辞犀利,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小小的娇俏妇人。
秦素并非愚笨冲动之人,她心思几转,想要反驳温夫人的这番话,可又无从反驳,因为李玄都也说了谎,虽然李玄都没有矢口否认自己会“逍遥六虚劫”之事,但他却伪造了上官莞也会“逍遥六虚劫”一事,这一点是假的,上官莞假冒李玄都自然也是假的,因为惊涛岩子时相见这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对此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温夫人才能一下子抓住秦素话语中的漏洞。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李谨风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李玄都固然没有入套,可他们也能全身而退,至于日后之事,那就日后再说,天塌下来,自有人撑天而起。
就在此时,温夫人忽然一歪头,目光越过秦素望向她身后的李玄都,说道:“李宗主不说两句吗?难道李宗主这等大英雄、大宗师,就是躲在未婚妻和妹妹的身后吗?”
说这话事,温夫人的目光忽然一变,不再冰冷,仿佛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李玄都时隔多年后与这位温师姐相见,总是见她冷若冰霜,凛然有不可犯之色,此时又见她忽然露出如此神色,立时印证了心中猜想,绮念固然有几分,但更多的还是厌恶,自从张肃卿一家死于谢雉之手后,李玄都就对谢雉这类女子十分防备和厌恶,宫官几番示好却无功而返,很难说不是受了牵连,倒是澹台云这样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李玄都十分佩服,若非立场不同,李玄都却是不介意结交一二。
眼见李玄都并不答话,温夫人又道:“李宗主是个有福气的人,先是与张相爷家的千金张大小姐情投意合,全宗上下谁人不知?那时候张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张相爷做靠山的四先生,是个人都要巴结,我这等旧相识,就是想要远远望上一眼,也难。张相爷和张大小姐死了之后,你也在宗内失势,那时候宗内中人见了你都要绕着走,生怕被你牵连,好在有个二先生,护着你,谁也不敢招惹二先生,你这才能在宗内安安稳稳地种田读书。再后来,你又与秦大小姐定了亲事,还是了不得,秦大小姐是辽东秦宗主的独女,才貌双全,你娶了她,便是借了力,听说你还与无道宗的宫姑娘有些交情,地师想要把爱徒上官姑娘许配给你,真是好人缘,所以我说你是个有福之人。”
李玄都皱起眉头,“我有福无福,与你何干?”
温夫人听到李玄都这番冷冰冰的话语,下意识地双手捧住胸口,又低下头去,真是楚楚可怜,“自是不相干的,既然李宗主有佳人相伴,又有那么多女子倾慕,何苦来招惹我这个有夫之妇,还要杀了我的丈夫才肯罢休。”
李玄都终于有些恼了,先前他只是痛恨藏在幕后的那些人,不与这些台前的棋子一般见识,如今这位温师姐却是成功将他的怒气给挑了起来。只是李玄都经历的风浪多了,自有城府,脸上丝毫不显,只是说道:“如果你还要这么纠缠下去,我也无话可说,那就请老宗主来定夺吧。”
听到“老宗主”三字,李谨风等人脸色一白,他们知道自己的这点把戏是瞒不过李道虚的,真要闹大了,只怕是弃车保帅的结果,谁是车,谁是帅,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说道:“好热闹啊。”
然后一道身影好似凭空出现在棺材的旁边,却是一名女子,看年龄,比秦素要年长十几岁左右,容貌却不输于秦素这些年轻女子,神态温和,却又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正是江湖上人称“白衣观音”的白绣裳。
太微真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道:“原来是白宗主。”
包括李玄都和李谨风在内,纷纷与白绣裳见礼。
白绣裳还了一礼,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剑神此时正与海石先生、元婴宗主商议大事,无暇分身,所以就由我来裁定此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谨风听白绣裳言语中提起了李道虚,已然明白这是得了李道虚的默许,自然不敢反驳,唯有温夫人道:“我听闻李宗主称呼白宗主为岳母大人,只怕白宗主会偏袒李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