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见他又把话题扯到了苏怜蓉身上,心中大恼,倒不是怀疑裴玉这小子真会通敌,而是觉得这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实在可恶,道:“你的救命恩人关苏祭酒什么事?何必要扯上苏祭酒?”
裴玉故作惊讶道:“难道温祭酒不知道,苏祭酒当年与那位秦宗主也是有交情的。”
温礼惊讶地望向苏怜蓉。
苏怜蓉微微点头,“秦大小姐是喜好音律之人,当年我们算是以琴会友,后来晋王……也是多亏了秦大小姐帮忙,我才能从帝京逃出,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得出晋王的魔爪。此事,几位大祭酒也是知道的。”
温礼听到三位大祭酒也知情,便释去了所有疑心,暗恼自己为何如此粗心,竟然连苏大家如何来到万象学宫的经过都没有打听清楚,还不如裴玉这个小子。
苏怜蓉犹豫了一下,说道:“裴公子有一点说得不错,既然是故友恩人前来,我们若是故意避而不见,一则是有违圣人教诲,二则倒是显得我们心虚,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温礼见苏大家竟是被裴玉这个小子说动了心,赶忙补救道:“清平先生和秦大小姐毕竟是江湖中人,与他们同来的江湖人极多,鱼龙混杂,左右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着事态明朗之后,再去相见也是不迟。”
苏怜蓉面露迟疑之色,说道:“温祭酒说的也有道理。”
裴玉忽然笑道:“要我说,如此相见,还不如不见,畏畏缩缩,权衡利害,哪里还有半点诚意可言。”
温礼顿时脸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玉针锋相对道:“大丈夫立世,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旁人搬弄是非,若是瞻前顾后,小心算计,生怕自己被人非议,那定是心里有鬼,算什么大丈夫?”
温礼脸上挂不住,怒道:“裴家小子,你说什么?”
裴玉笑道:“我可没指名道姓,谁要对号入座?”
温礼涨红了脸,正要说话,苏怜蓉已经起身,面露不耐之色,“两位还是先辩个高低,我去旁处走走,就不打扰了。”
说罢,苏怜蓉也不等两人回应,便径直去了。只剩下温礼和裴玉还坐在远处,隔着一个空空坐垫,怒目相视。只是两人谁也不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去追苏怜蓉,而且以苏怜蓉的性子,谁要是纠缠不放,定然惹她恶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怜蓉离开了众人齐聚的地方,向偏僻处走去,一路上人生减少,花香渐浓,让她有心旷神怡之感,只觉得心境开阔,许多烦心事也散去不少。
当初秦素派人与她联系,请她加入“太平客栈”,她与裴玉的乐意之至不同,她是犹豫过的,当初她离开帝京,就是厌倦了这些事情,只想安静度过余生,可有两个原因让她原因,一则就是秦素的恩情,虽说秦素没有挟恩逼迫,而是请求,做或不做全由苏怜蓉的意思,只求苏怜蓉若是不答应,勿要将客栈之事泄露出去,但苏怜蓉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中。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苏怜蓉也明白,随着儒道相争的加剧,万象学宫也终究不是净土,她一个孤弱女子,想要在乱世之中立足,总要有个选择。她不是陆雁冰,没有随风摇摆的本事和本钱。
如此原因之下,苏怜蓉终于选择加入太平客栈,成为“东家”一派的天字号伙计,直属于秦素一人,而且秦素从不主动要求她做什么,只要求她以保全自身为重,其他就见机行事,由她自己斟酌利弊。先前她给太平山传书,便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而不是秦素的要求。
既然加入了“太平客栈”,那么苏怜蓉就开始站在客栈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这个裴玉到底是何方神圣?口口声声说李玄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社稷学宫的弟子,关于裴玉的所作所为,她也有有所耳闻,与那些夸夸其谈的书生并无太大区别。
那么裴玉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关口去见李玄都呢?仅仅是为了恩情?苏怜蓉不觉得裴玉是那种磊落性子。紧接着苏怜蓉想到了一个可能,裴玉是儒门的探子,他们想要借着裴玉与李玄都的关系把裴玉安插在李玄都的身边。
想到这儿,苏怜蓉一惊,马上想到要赶紧传信给李玄都,让他小心裴玉,可当她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着黑色鹤氅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