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学宫,观星台上。
李道虚收回手掌,任由这些学子们跪在自己面前。
其他学子虽然愤怒,但面对如此威势,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裴玉知道没有起身,所以也没有落得被压跪在地的下场,对于他而言,李玄都是师父,李道虚可以算是师祖了,他如何会去顶撞李道虚?坐看好戏就是了。
李道虚缓缓开口道:“圣人言:‘三思后行。’你们做事之前,可曾三思?想来是三思了,可思的不是什么圣人道理,而是自家虚名,也好,我便成全了你们,权当是见面之礼,你们可曾满意?”
李道虚的道理很简单,你们不是也骗廷杖么,那我就如了你们的意。
这些学子们虽然有心开口反驳,可无奈此时浑身上下,除了还有心跳,血液还在流动,还能呼吸,其他各处,都动弹不得,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时已经有好些人在心中暗暗恼恨,你李道虚不过是仗着年长,恃力欺人,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待到我们享誉天下之后,定要将你之所为全部写入煌煌史册之中,让你遗臭万年。
相较于一众学子的恼恨,三位大祭酒就只剩下忧虑了,最终还是最为仁厚的司空道玄站了出来,道:“李先生,此举似乎不甚妥当,你身为长辈前辈,不该与这些晚辈孩子一般见识。”
李道虚点了点头,“既然司空兄如此说了,我就给司空兄一个面子,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音落下,李道虚收起了气机,这些书生骤然没了身上的千钧重担,却也没有能够立刻起身,有些体弱之人,已经是摇摇欲坠,要互相搀扶着才能起来。
有些学子还要说话,宁奇已经先前一步,喝道:“都退下。”
如今世道,君臣、父子、师徒之间的名分要紧之极,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当初李玄都劝谏李道虚,也是被悟真点破了“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的道理之后,才动了如此念头。而儒门中老师和学生之分,更是堪比父子君臣,不容有半点儿差池,此时宁奇开口了,诸多儒门学子自身不敢造次,哪怕是心中不忿,也纷纷退下。
直到此时,青鹤居士才开口道:“李先生,久仰了。”
李道虚道:“久闻七位隐士大名,缘锵一面,亦是久仰了。”
青鹤居士问道:“不知李先生今番到此,所为何事?”
李道虚回答道:“先前我已经说了,一则是为了取回当年所留之书,二则是一赏百花之会,若是诸位隐士能够不吝赏光,那是再好不过。”
青鹤居士脸色一沉,道:“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李道虚笑道:“我已经在此地了,居士要赶我走不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无话可说了。青鹤居士沉声道:“既然如此,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李道虚淡笑道:“我倒要看一看,如何不客气,那日听闻张道兄火烧金陵府大报恩寺,颇为神往,若是毁去这座观星台,倒也能张道兄之举相提并论了。”
话音落下,不见李道虚如何动作,只见李道虚的脚下地面瞬间撕裂开来,一条沟壑长有百丈,宽有三尺,深有丈余。
就好似有无形神人一剑劈下,在观星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剑痕。
刚好处在这一线之上的学宫学子顿时人仰马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好不狼狈,全然没了刚才吟诗赏花的风流。
好巧不巧,温礼的位置就在这一线之上,然后他就毫无疑问地跌落下去,虽然温礼身怀不俗修为,没有伤到自己,但是不免满身尘埃,想要开口喝骂,又忌惮李道虚的威势,有气出不来,被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
躲过一劫的裴玉见此情景,不由暗笑一声,然后趁着众人大乱的时候,悄悄往外走去,他身怀“神境通”,又名“神足通”,就是脚上功夫厉害,若论身法,便是等闲先天境的高手也比不过他,纵然此时人群拥挤,他也如一条游鱼,来来回回,很快便离开了人群。
温仁见此情状,被气得脸色苍白,色厉内茬道:“李道虚,你休要恃力猖狂!”
李道虚掸了掸衣袖上的些许尘土,道:“有道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们没有道义,师出无名,我送给你们,诸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