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眉脸色不变,只是慢斯条理地将竹管收入袖中,然后将剩下的白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入竹篓之中。
华眉如此镇定,不是缘于她的境界修为,也不是她在唐家中三少奶奶这个身份,而是缘于她的“娘家”。她明面上的娘家是秦州的一个世代耕读人家,父亲算是儒门弟子,如今在书院中教书。可她实际上的娘家是牝女宗。
她与其他姐妹嫁入各大宗门、世家一样,受命潜入唐家,严密监视唐家的一举一动,然后以飞鸽传书向宗门如实禀报,按照规矩,是七天一次,不过有特殊情况,也可以临时发送传书,具体由她自己斟酌。
在华眉看来,相较于其他同门姐妹的小心翼翼,她的差事就要轻松许多,且不说唐家未必能识破她的身份,便是看穿了她的身份,那又如何?唐家会杀了她?人在屋檐下的唐家没有这个胆子,所以唐家只能看破不说破,好生供着她,双方相安无事,说不定唐家还要主动泄漏些消息让她传递,以此来安大天官的心。
想到这儿,华眉愈发有底气,轻声问道:“是谁?”
门被人直接推开,唐夫人出现在门外。
华眉一惊,“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唐夫人并不答话,径直走进房内,四下打量了一眼之后,坐在了唐清冬的书案之后。虽说唐清冬不是唐夫人的儿子,但也要称呼一声伯娘,再加上唐夫人还是现任家主,华眉也只得如媳妇侍奉婆婆一样,立在唐夫人的身侧。
唐夫人看了眼砚台中未干的墨汁,让华眉心中越发紧张忐忑,可她仍是不觉得唐夫人会有什么动作。
过了片刻,唐夫人缓缓说道:“老三家的,我们唐家待你不薄吧?”
华眉懵住了,挤着笑:“夫人,您知道我胆子小,就别吓我了。”
唐夫人一脸平和,“正因为你胆子小,才喜欢胡琢磨。”
华眉声音里透出些许惊慌,“夫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唐夫人笑了笑,“难怪老三会喜欢你,真是好心思,我还真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华眉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紧张,望向唐夫人,“夫人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何须一个‘请’字。”
唐夫人脸上的笑意多了,与平时的清冷模样判若两人,却让华眉心里越发没底。
只听唐夫人继续说道:“进了我们唐家的门,便是我们家的人,名字要上族谱,死了要葬祖坟。所以我还是要问刚才我已经问过的那句话,我们唐家待你如何?”
华眉轻轻吸了一口气,“自然是极好的,唐家待我不像是媳妇,倒像是女儿。”
“你还是个有良心的。”唐夫人轻声一声,“那好,我就直说了。今天唐家来了一位贵客,是来帮我们唐家的,可这位贵客是第一次和我们唐家打交道,我们唐家便要拿出些诚意来取信人家,至于这个诚意,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华眉不是蠢笨之人,已经听明白,可还是不懂装懂道:“夫、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夫人猛地伸手掐住华眉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意思就是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华眉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便是想要求饶或者威胁的几乎也不曾发出,一张秀美面庞被憋得通红,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唐夫人冷笑道:“本来你是可死可不死,把你囚禁起来也是一样,反正清平先生只是要求消息不能泄露出去,没说非要你死不可。我看在你也算是唐家人的面子上,给过你机会,可你执迷不悟,死到临头也不肯悔悟,那便怪不得我下手无情。”
话音落下,唐夫人便扭断了女子的脖子,丢在地上,然后从尸体的袖子中取出了那截竹管。
很快,又走进一个壮硕仆妇,恭敬道:“夫人。”
唐夫人从竹管中抽出那截窄窄纸条,看过之后,面露冷笑,向身后的仆妇吩咐道:“把尸体烧了,就说三少奶奶得了急症,白天就有些不舒服,当天夜里便没了,让家里上下都小心些,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沾染了病气。至于丧事,一切从简从快,不要有什么流言话柄。”
仆妇恭敬道:“是。”
然后她又问道:“夫人,如果三公子回来问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