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李玄都的神情和语气中都并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和激赏,“你刚才已经说了,我们能否争取人心和大势,是由你开始,都说万事开头难,你打算怎样开好这个头?”
张白昼被李玄都一再肯定,已经开始激动起来,说道:“自从天宝二年的帝京之变以来,太后临朝,朝政一误再误,虽说这未必全都是太后一党的错,但太后作为执掌朝廷大权之人,难辞其咎,必须担当起这个责任,所以太后已经是人心尽失,这也是帝党迅速崛起的原因。我们与太后争取人心,并不难,这些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反对太后的,与我们道同可谋。关键在于儒门,如何与儒门争取人心,才是难题。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要通过辽东方面来破局。”
李玄都道:“你能想到这里,已经很好了,你先做好手头上的事情,让他们认可你这个张家后人,用你的身份和名义,以及他们的支持,在帝京城中掀起一股为四大臣翻案的浪潮。有些堡垒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徒有其表,可能在大浪之下,轻轻一拍便散了。”
张白昼目光灼灼,沉声回答道:“明白。”
李玄都又交代道:“上官宗主会帮助你的,你这位上官姐姐,是地师的高足,尽得地师真传,至于地师何许人也,就不必我多说什么了,你跟着她,要虚心请教。”
张白昼道:“是。”
李玄都挥了挥手,示意张白昼可以去准备了。
张白昼离开之后,李玄都看了眼院中摆放的日晷。
他知道朝廷许多大事、许多变化都要在贵人们起床之后才能发生,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便在这时,陆雁冰端着一个托盘过来,轻轻放在李玄都身旁的桌案上,见李玄都兀自望着正堂的大门外,轻声说道:“师兄,用早膳吧。”
李玄都转头望向托盘,不由一怔,竟然江南那边的小笼汤包,皮薄,馅鲜,最难得的是在顶端要细细掐出花瓣形的皮圈,中间有一个细小的针眼,火不宜大亦不宜小,慢慢蒸出馅内的卤水,在皮圈中油汪汪的。
李玄都欢欢说道:“这等吃食,在金陵府那边还算常见,帝京这边却很少见,这是从哪里来的?”
陆雁冰笑着回答道:“说来也是奇了,是刚刚有人送来的,师兄不妨猜猜,是谁送来的?”
这倒有些出乎李玄都的意料之外,他认真想了想,“总不会是太后谢雉,她是北人,不是南人。至于儒门中人,白鹿先生、赤羊翁、龙老人、司空道玄都是北人,出身江南的大祭酒们没怎么现身,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与我打交道。”
陆雁冰轻声说道:“是如今帝京城中的头号花魁师横波,她祖籍江州,据说是这位花魁亲自下厨做的,看这火候,寅时就得进厨房。”
李玄都道:“师横波?我不认得此人,她为什么要向我献殷勤?”
陆雁冰撇了撇嘴,“喜欢师兄呗,师兄这般身份地位,这般境界修为,又是这般年纪相貌,哪个女子不喜欢?”
李玄都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