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清不一样,他不在庙堂,远在辽东,可他手中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谁也不能夺走,辽东三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虽然秦清没有王号,却比任何一位亲王都更像王者,白绣裳愿意放弃慈航宗的宗主之位下嫁于他,李玄都这个未来的道门大掌教要尊称岳父。便是儒门……便是儒门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功夫,在私底下和背后来诋毁他,而不敢真把这位辽东之主如何。
非是儒门不愿,实是儒门不能。
自己和秦清相较,到底谁才是王?
一位后党重臣下意识地说道:“原来是辽王殿下。”
秦清不由一笑:“我不是什么辽王,也没有任何爵位和官职,姑且算是个士绅,也可以算是布衣百姓。”
这倒不是秦清故意自谦,秦家之人世代出仕,可秦清不在其列。其实李玄都也是如此,没有爵位官职在身,虽然大权在握,却没什私产,在没有成为李家家主之前,只有一座地师留给他的剑秀山。
这位后党重臣满脸羞臊,平日里私底下称呼秦清为辽王,可这个辽王却是有实无名,现在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若是被人小题大作,他就该自请罢官了。
紫燕山人也意识到了不妥,无论如何,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之前,他不该当着秦清的面直呼其名,这等同于骂人。
于是紫燕山人稍稍放低了姿态,问道:“不知秦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秦清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要见龙老先生。”
在儒门之中,先生之前加一个“老”字,是为尊称,放在过去,也只有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才能享此殊荣。在道门之中,只有李道虚有如此待遇,李玄都和秦清还都稍逊一筹。
秦清此言,当真是极为客气。
紫燕山人皱了下眉头,不好拒绝,也不好一口答应下来。
便在此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贵客到访,老朽不胜惶恐,是要见一见的。”
话音落下,就见拄着龙头拐杖的龙老人走出了钦天监的大门。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这位老人身上,然后无论是晋王,还是赵良庚等诸多官员,都躬身行礼。
圣人离世,儒门缺少一位魁首人物,而这位隐士之首便代行部分职责,可以说是儒门中地位最高之人。
唯有秦清负手而立,不弯腰,不低头,更不曾行礼。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秦清的腰间还挂了一把刀,不是那把让他成名的“欺方罔道”,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刀,许多客商旅人赶路,也会带上一把,用来防身。
龙老人对于秦清的无礼不以为意,或者说世人对于地位高的人总是格外宽容,无礼和随意只在一线之间。
龙老人望向秦清,又重复了一遍紫燕山人已经问过的问题:“不知秦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秦清回答道:“按照道理来说,我这个人人喊打‘辽东逆贼’不该来到帝京城中,可我的女儿在帝京城中,我的女婿在帝京城中,我听说亲家李老先生也来了,那我便不得不来。”
龙老人眯起眼,静待下文。
秦清继续说道:“我希望儒门不要插手此事。”
龙老人轻声道:“事关朝廷,事关朝局,事关天下苍生,若是儒门不得不插手此事呢?”
秦清淡淡一笑,一拍腰间的佩刀,毫不客气道:“那也简单,问过我的刀,看它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