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应了一句话,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那时候的秦清就已经放眼日后和全局,对于辽东来说,最为关键的地方正是齐州。从地图上来看,辽东半岛和齐州半岛隔海相望,最近的地方不足三百里,而两者又同时毗邻直隶,形成掎角之势。那么秦家早早谋求齐州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话说回来,朝廷把秦道方放到齐州也未必安了好心,且不说当时正值青阳教之乱,就说清微宗,还是李元婴和谷玉笙掌权,谷玉笙就曾授意封锁海路,让秦道方辛苦借来的粮食无法从海路运到齐州。而且那时候李玄都和秦素的事情八字没有一撇,也谈不上什么秦李联姻,秦家的手很难伸到齐州来援助秦道方,真正到了最后一步,还有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兜底,所以怎么看,秦道方面临的都是一个死局。
秦道方破局的关键是李玄都,李玄都和秦素帮他解决了青阳教和清微宗,使得秦道方打开了局面,后来的秦李联姻,更是让秦道方在李家这边得了个“亲家老爷”的身份,得以在齐州真正站稳了脚跟。不过当时掌权的是李道虚而非李玄都,还是差了些意思,而且李玄都的势力也不在齐州,双方的合作自然无法深入。
现在不同了,李玄都接替李道虚当家做主,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有些未竟之事便可继续下去。
寒暄之后,李玄都开门见山道:“如今世道,好似春秋之年,又似三家鼎立。各地看似听从朝廷号令,实则自成一家。正是天下大势,分合之道,我这次返回齐州,并非仅仅是为了祭祖一事,也有意在齐州推行二三事。关于这一点,我曾经与岳父有过商议,不知部堂是否知晓?”
“家兄曾经来信说过此事,我有所了解。”秦道方点头道,“只是先不说紫府的二三事,只说如今的齐州,并非令出一门,只怕是……”
李玄都道:“无非是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
秦道方点了点头。
李玄都问道:“部堂也是学儒读书之人,不知如何看待此事?”
秦素有些责怪地看了李玄都一眼,因为这一问多少有些诛心的意思,秦道方与秦清不和,也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秦道方倒是不以为意,反问道:“紫府是道门中人,不知紫府如何看待盘踞西北的澹台云?”
李玄都笑道:“我明白部堂的态度了。那么有些话我也可以直说了。”
秦道方微笑道:“紫府请讲。”
李玄都道:“想要推行二三事,钱币也好,田地也罢,令出一门是关键,就必须要整合齐州上下。如今有两大难题,也就是方才已经说过的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原本我打算先对社稷学宫下手,可是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先对上圣人府邸。我希望部堂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配合一二。”
秦道方问道:“不知紫府想要我怎样配合?”
李玄都道:“圣人府邸的家奴杀了一个李家子弟,原因是圣人府邸要追捕逃奴,那个所谓的逃奴也是李家的人。这件事,双方都有过错,不过我有已经得到消息,圣人府邸很可能会把此事闹到明面上,来一个对簿公堂。他们当然不在意什么律法,关键是儒门中人会借此机会鼓噪出声,来一个先声夺人,站住道德上的高地。”
秦道方苦笑道:“紫府该不会是让我在判案子的时候偏向李家吧?”
李玄都摇了摇头:“不,我不在意案子结果如何。只是按照大魏律法,一个逃奴的案子,如何能惊动一州督抚?我想请部堂先将这个案子交给圣人府邸所在县的县令处置,让这些大儒们先去县衙里辩经。大儒们自然受不得此辱,定然要给部堂施加压力,部堂不需要硬顶,只要一个‘拖’字诀就够了,县衙不行,便换成府衙,府衙不行再是提刑按察使司衙门,最后才是总督衙门。”
秦道方立时明白了李玄都的用意:“紫府此举,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一味拖延,终究不解决问题。”
李玄都道:“与儒门开战是大事,我需要时间,等我的人手赶到齐州,另外动员李家之人也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