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记得那一天。
当天还没破晓,当月还挂星空。
当夜里的微风伴随着阵阵砂砾的土腥吹拂在脸颊,让鼻尖也能嗅得出这阵微风之中的那股肃穆之味。
当月下的大地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而反馈着它的愤怒,我能感受得到,我能看得清楚。
那天,我记得那一天。
我记得阴沉沉的天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数月之间几乎每天都会飘着零零散散的小雨,而这般的雨却下的令人感到压抑和绝望。
地里也因为这连绵不绝的雨水,而被淹死了不少的庄稼,相信明年的收成,定是不好了。
因为这场雨,让村里的长辈们每日都会对其充满抱怨,然而在那无奈的抱怨之后,便只剩下一声声的叹息,只剩下一遍遍的抄起水桶,去俯下腰身,将地里的泥水一次次地排出,这边一排,那边又堵,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
那天,我记得那一天。
距离每年上缴给朝廷税粮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每当看到村里的长辈谈到此事,长辈们都会对此流露出一抹难以化去悲伤和无奈。
地里今年的收成因为这连日的阴雨,铁定是没办法按时上缴税粮了,而身为世代以土地为生的人,也定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本来仓州就地属戈壁地质,地表平日里的高温和干燥也造就了这里的土壤养分先天就不足,所以地里的庄稼是特别难种活的,而这些好不容易长在绿洲地里的成活庄稼,却被这连日的阴雨给淹死,这无疑让大伙对于来年的日子充满了焦虑。
那天,我记得那天,也许那天会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但是那天却是牢牢地印在我的记忆深。
本来日子都已经很艰难了,而当那漫天的怒火将原本阴沉的夜给照得透亮,直至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那战争的火焰将原本平和的土地彻底点燃。
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绝望。
我才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死亡。
屋外时不时地便会传来女人们因为绝望而发出地嘶哑声,会时不时地传来小孩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啼哭声。
而至于那些男人们,则纷纷的在那惊恐之中四处嘶吼,然后在嘶吼之中拉拽着家人四处逃窜。
原本昏暗的屋外,我能透过窗子看到屋外的景色,随着却一阵极为耀眼的红光在不远处浮现,这股红光于瞬间便猛地朝着屋内的这巴掌大的空间射来,直刺的双眼生疼,待这阵刺眼的红光还未散去其威力的时候,一阵炙热的痛觉便顺着窗户直冲至我的面门之上,令我顿时感到自己的脸颊似乎就要被火烤熟了一般,是又疼又蛰。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响从屋门外传来,我看到一脚踹开屋门的人是我的父亲,而正当我想要上前去搂住父亲那宽厚的臂膀的时候,我却发现此时的父亲却满脸的惊恐神情,恐惧在父亲的眼底不断滋生,甚至已经连带到我身边的母亲,甚至连带到我自己。
也正因为这股浓郁到极致的恐惧,终究让我崩溃大哭。
“孩他娘,赶紧抱着娃跟我跑,朝地之墙跑...”
我崩溃的号啕大哭,连带着我的母亲也开始不断抽泣,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的眼中尽是绝望之色,而我的母亲,也在听到父亲的话后,顿时间情绪崩溃,一边哭着,一边开始收拾起随行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