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
我的孩子...
我的...
女儿...
(咚咚...)
黑暗之中,唯一能够听到的,便只有这一声的心跳声。
(咚咚...)
已无法感受到四周的一切,就好似身体本就与周遭的黑暗相互交融为了一体,就好似自己本就应该属于黑暗,属于眼前的这片混沌。
(咚咚...)
眼前没有所谓的光,眼前也没有所谓的希望,有的便只是无法窥破的黑暗,有的便只是无法刺穿的沉沦。
(咚咚...)
我...
终究还是死了吧...
原来我的死...
是这般的一文不值...
就像是尸首下的蛆虫...
肮脏...
又堕落...
周遭的黑暗,就这般包裹着乔尔·布洛林,而将视野拉远,直至尽头,也无法让视线逃脱出这股黑暗的牢笼,无法让他迎接所谓的光明。
乔尔·布洛林就这般如同婴孩儿一般的赤(裸)着身子,然后蜷缩在了一起,这么看去,竟是无比地孤独。
黑暗就这般包裹着他,而他就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蜷缩在这里,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乔尔·布洛林在这个空间内待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还要在这里继续待多久,可能连他本人都早已忘记了时间,都早已忘记了自己本应存在的价值。
而唯一陪伴着乔尔·布洛林的,便只有那一声声细微的心跳声,除此之外,他便什么都不再拥有了。
这里的一切就好似一个只专注于关押那些心存原罪的牢笼,而眼前这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正是这所牢笼所建造出来的枷锁,在无形之中是将犯了罪的灵魂进行收监。
可是乔尔·布洛林并不明白,为何会是自己?
为何命运会选择将他的灵魂给关进这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
为何命运会选择让他的灵魂永世陪伴着眼前这无穷的黑暗?
按理来讲,他才是被命运所抛弃的那个人,他才是被命运所应去眷顾的那个人,可是他却看不懂命运的一系列操作,他压根儿就不明白,为什么生活要从他的手中夺去爱人的生命,之后又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要知道,当那场雪崩爆发之后,当他一点点地将手中捧着的雪是慢慢地盖在了艾比·布洛林的胸膛,他的世界也在那一刻开始为之彻底崩塌了,因为他知道,艾比的离去所代表的会是什么,而对于他来讲,在这个世上,他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无法去守护,都无法救回,这样的事,无疑是让他对此开始心存芥蒂,而他自认为自己的这份无能,更是让他在之后的那些年里饱受心魔的折磨。
在刚开始的时候,乔尔·布洛林还能依靠着村子里繁重的劳动,来让自己心中的那份思念变得不再那般沉重,可随着村子逐渐地步入了正轨,随着所需要看护队去做的事情逐渐地变少,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孤独,又逐渐地开始冒出头儿来。
他开始酗酒,他开始肆意的打人,他为了化去心中的那股剧痛,他不惜损耗着自己的身体,去完成那些看上去近乎都不可能去完成的任务,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奇怪,所以在之后的这些年里,他身边的朋友是一个个的都选择了离他而去,或故意疏远了他,或压根儿斩断了彼此的关系,而在村子里唯一还能跟他有着相同臭脾气的人,就只剩下托比·威勒一个人了。
不过也因为乔尔·布洛林老是以哪种不要命一般的玩儿法去活着,也是为他在村子里是换回了该有的尊重和待遇。
在看护队里,乔尔·布洛林是唯一的一位能够与队长托比·威勒平起平坐的外族子弟,他更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可以不通过村委会的决策便能任意调动看护队的外姓人。
由此可见,乔尔·布洛林的能力和本事,还是有的。
而现在,可悲的乔尔·布洛林就只能是让自己就这么一直保持个一丝不挂的模样,然后蜷缩在这处黑暗的空间中,不能动,不能活...
黑暗就这么包裹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在等待着时机的成熟。
就这样,时间在这片空间里,早已变得没有意义,以至于就连乔尔·布洛林本人都不清楚,他究竟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内待了多久。
(咚咚...)
... ...
(咚咚...)
... ...
(咚咚...)
... ...
直至他发现,当这一声心跳声刚一落地,他竟然能抬起自己那双早已变得无比沉重的眼皮。
原来...
这便是所谓的黑暗...
一眼望去,眼前尽是如墨般的漆黑,乔尔·布洛林完全就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即便他想要低下头去看看自己,也都办不到,因为在这黑暗的包裹下,他连自己的身子都找不见,都看不着,而他唯一能够知晓的事,便是自己的的确确的睁着眼睛在努力看着的。
眼前的黑暗,究竟是因为我瞎了,所以才导致的看不见,还是因为我死了,这才导致的看不见?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也是让乔尔·威勒为之思考了很久很久,而在此之间,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他依旧让自己保持着蜷缩在一起的样子。
终于,在乔尔·布洛林不断思考自己究竟是生是死的时候,他所认为的希望,是降临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