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契丹军主萧拔剌对是否出兵讨伐李家寨就非常犹豫,这姓马的偏偏坚持要前来报复,并且还大言不惭地立下了军令状。四天前初战失利,也有人提议知难而退,这姓马的却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堵住了大伙的嘴巴。如今明摆着再坚持下去,就死路一条了。姓马为了跟上头有个交代,居然还想拖着大伙一起去死。呸,他想得美!大伙又不是什么九命猫妖,怎么能陪着他继续拿性命当儿戏?
然而不屑归不屑,此时在中军帐内,他们却不敢直接挑战马延煦的权威。只能用目光互相商量,约定退下之后,先各自掌控了手下兵马,然后再想办法“从长计议”。
记室参军韩倬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大急。赶紧上前半步,大声提议:“军主,你还是把话直接说明白了吧,休要让大家再猜来猜去。咱们两个昨天夜里谋划了小半夜,不就是为了把大家伙都平安带离险地么?”
“胡——”马延煦大怒,本能地开口喝斥。然而在抬起头的瞬间,恰巧看到韩倬诡异的眼神儿,顿了顿,迅速改口,“胡闹!你我尚未考虑清楚的事情,怎么能现在就急着公之于众?!”
“军主,属下以为,此刻,还是稳定军心为上!”韩倬又快速给马延煦使了个眼色,笑着拱手,“你我昨夜所担心的,不过是谁来领兵断后而已。既然眼下大伙都在,军主何必不跟大伙一起商量,推出个恰当的人选?”
“嗯,也罢!”马延煦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迅速做出决断。“那就依你的,退兵!”
他先前一直在推算,在不主动撤退的情况下,是否有机会坚持到援军赶至的那一刻。所以,才迟迟没有答应众将的提议。然而,韩倬却用眼神及时提醒了他,此刻将士们已经离心,如果再固执己见下去,极有可能面临兵变的风险。所以,反复权衡过后,他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呼——”临时充当中军的屋子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吐气声。所有将佐和幕僚们心中的恼怒顿时随着吐气声快速衰减,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轻松。
然而,马延煦被逼着做了如此大的让步,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疙瘩?只见他用手臂将帅案向前猛地一推,跌坐在胡床上,冷笑着补充道:“诸君,此战失利,皆因马某轻敌大意所至。然我军若退,郑贼必引兵来追。万一弟兄们不战自乱,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尔。是以,必有一个人怀着必死之心,率部留在营地内阻挡敌军。生死攸关,马某不想点将,却不知道哪位将军愿冒险担此重任?”
话音落下,临时充当中军的屋子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将领全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愿让自己的目光与马延煦的目光想接。
谁都知道,以幽州苍狼军目前的战斗力和士气,留下来断后,就等同于割肉喂鹰。救得救不了别人很难说,自己必死无疑。
“嗯!刚才诸君不是还劝马某早做决断么?”见众人谁都不肯接茬,马延煦冷哼了一声,目光从众武将脸上缓缓扫过。
三天前刚刚向南枢密院请求派遣援军,结果援军未到,他自己却先落荒而逃。此番回去之后,即便逃得过一死,恐怕马某人也是前途尽毁。所以,在被拿下之前,马某人一定要那个把自己害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杀之而后快。
他的目光如刀,每扫过一个人,对方就本能地侧身躲闪。眼看着从队伍的前端就要扫到了末尾,猛然间,耶律赤犬向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不用找了,末将不才,愿与吾弟德馨一道坚守营寨,迷惑敌军!请军主尽管带领大伙从容退兵,只要我们两兄弟还活着,就绝不让我军战旗在此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