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科长谬赞了，我确实懂一点魔族知识，但称不上专家，真正想要搞懂魔族那无穷物质的魔法文起源库，没个几百年的沉淀是办不到的。”
兰奇不紧不慢地答道，
“穹顶上那段文字其实没有实际的意思，是恶魔文特有的‘无意义文字’，由于恶魔文与人类语言语法的不同，恶魔文有很多词都只用于调整音节，从而避免寻常的交流触发法术。”
“原来是这样。”
红隼尼古拉的下巴轻点，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他在提问前当然就知道答案。
只是看来眼前这个黑发蓝瞳的青年真的懂魔族文字。
当然，靠这些也无法断定他就是专家，仅能基本确定兰德里被掉包的可能性小了很多，毕竟如此生疏和迟疑的回应，只要是圣克瑞瑅修道院修习了恶魔魔法文的学生就可以答出来。
“不过，尼古拉先生知道魔族的一个典故吗？”
兰奇似乎话还没说完，又说道。
“哦？”
红隼尼古拉抬眸，注视向兰奇。
“写在墙上的文字，无关文字本身，其行为就具备着一种暗喻。”
兰奇解释了起来，眼神染上了一丝深意，就像同样也是在解释着他为何刚才要迟疑。
“请讲讲。”
尼古拉请教道。
他确实没听过这种说法。
“这其实是出自《魔典·旧篇》丹涅尔书第十五章的一个故事，神代时期曾经有一个人类国王贝希尔大摆筵席，由于餐具不够就使用圣城中的金银器皿喝酒，一只人手突然出现在墙边写字。”
兰奇开始了他的讲解。
“然后呢？”
尼古拉不懂这个故事和布利尔达第一车站穹顶上的魔族文字有何关联，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兰德里教授的侧脸，仿佛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不过故事是真是假，他都可以去查到。
毕竟《魔典》和《创世录》相似，都是无法毁灭的传承，也是魔族超越世代的瑰宝，各国都有着译本。
“但是，国中的学者、术士、观兆士都不能读那文字，也不能给王讲解其中的含义。于是，身为半魔族的丹涅尔被召来为王讲解。丹涅尔说，这文字是神所写，内容是‘米尼，米尼，提克勒，乌法新’，用人类的语法无法解读，其含义只能意会，是‘神对你亵渎圣物的行为不满，你国的年日到此完毕，你将被称在天平里显出你的亏欠’。当夜，贝希尔王被杀，这个王国也由此开启了覆灭的开端。”
兰奇把故事为红隼尼古拉讲完。
“……”
听完兰奇的话，红隼尼古拉紧皱起了眉头。
他明白了为什么兰德里教授先前没有立即回答。
布利尔达第一车站在建造时遇到的问题正是百年前的魔族圣战，所以那位半魔族帝国工匠的设计方案遭到了极大的反对和阻力，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建造了出来，没有让这样一个优秀的方案落空。
隐隐有些地方能和兰德里教授说的这个典故对上。
那个神代故事的暗喻有很多种，其中最浅显的一种便是——骄傲的统治者若任意妄为，必将招致灭亡。
但这种话在克瑞瑅帝国里绝不能乱说。
它可能是百年前那位帝国工匠对克瑞瑅帝国或当时统治者的不满。
也许直到今天，才有人凭借独特的理解将那位工匠的暗喻看了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只有少部分古代的魔族会把墙上的文字当成不祥之兆或是厄难毕至的意思。”
兰奇呼唤着在一旁皱眉发怔的红隼尼古拉。
会发动圣战就说明魔族早已忘记这个寓言的警示了。
当然，这个说法是当初在北大陆时，普罗托斯皇家魔法学院的历史系副教授告诉他的，在经历圣战更重的北大陆那边，学者们对《魔典》的研究会更多。
“也罢，那我就不多耽搁兰德里教授的时间了。改日再谈。”
红隼尼古拉迅速地回过神，轻扶帽檐，与兰奇道别。
奈拉秘书也眼神有些异样地看着这个教授。
校长会看中他并不是没道理的。
“没问题。”
兰奇对尼古拉答道。
短暂时间，奈拉秘书已经将银色的魔导载具迁到了道路上，就等着兰德里教授上车了。
兰奇瞥了眼身侧，铺满皮质座椅的车厢十分奢华，从性能上看应该远超赫顿王国的魔能驱动载具。
尼古拉单手负背，另一手为兰奇拉开了车门，并目送他坐进车内。
直到奈拉秘书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引擎。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车辆驶离了布利尔达宏伟的第一车站，朝着圣克瑞瑅修道院位于南侧的遥远方位而去。
后排座位上。
暖黄的午后光芒透过车窗洒在兰奇略显疲惫的脸上，为兰德里这张俊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慵懒。
“你小子，故意让尼古拉对你产生一点怀疑，然后再将其打消，这样多来几次，他都没法怀疑你了是吧？”
塔莉娅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说。
“哪有你想得这么复杂，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这话不太吉利，我刚来首都布利尔达，应该喜喜庆庆才对。”
兰奇轻笑一声，在心中回应。
说罢，他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帝国大楼。
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很新奇，这座南大陆最发达的城市有着数不清的地标等着他去探索。
随遇而安，便是最佳的心态，不论他会在克瑞瑅帝国做什么。
“兰德里教授，你如果被那个叫红隼的男人盯上了，接下来在首都可能会相当麻烦，他可是和猎鹰一样，会一直盯着猎物，所以我刚才想让你和他减少接触。”
此时此刻，前排驾驶位上，奈拉秘书机械眼罩外那只淡蓝的眼眸直视着前方道路，对兰奇道。
“没事，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兰奇回答，向前排的奈拉秘书投以感谢的笑意，他相信秘书通过后视镜能看到他。
见兰德里教授这么自信，奈拉秘书也不再多说话。
薇奥莱特校长对她的交待，其实是让她监视好这个兰德里教授，毕竟如今圣克瑞瑅修道院也在风口浪尖，任何想要进来或出去的人，也许都不简单，校长会着重怀疑。
现在看来，至少这位兰德里教授的本事是货真价实的，可将他与特务科长尼古拉的交谈完整禀报给校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