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桓正暴躁上火,忽然瞅见那侍卫偷偷摸摸跑了,他咬着牙更上火了。
一个个的都是混账。
这侍卫要不是跟他十年了,他真想立刻把人揪回来好好收拾收拾!
慕容桓越想越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能行走的腿,忽然就有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
谁都能走,就他不行。
人家走了,他追不回来。
人家不想来,他也无法走到人家面前去找人。
他就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躺在床上做个废人。
像他这样的废人,又有谁能一直陪着他呢?
陪他一天两天,是怜悯他同情他,是觉得新鲜,等新鲜劲儿过去了,谁又愿意浪费大好光阴陪着他这么个废人坐着一动不动呢?
他当年意气风发时那些曾跟在他身后的崇拜者们,他走哪儿就跟哪儿的世家子弟们,早已不来看他了,所有人都已经离他而去,没有人会一直跟着他这个废人。
没有人……
慕容桓狠狠握紧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暴戾和自我厌弃,却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再看这个让他厌恶的世界。
当闭上的眼睛只剩最后一条缝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倏忽睁开眼,扭头看向右手边的院墙。
方才他眼角余光扫到,那一处似乎有人影晃动……
当他定睛看去,便看到一个人正双手抓着院墙嘿咻嘿咻笨拙地往上爬,刚爬上来露出个脑袋,脚下一滑,又整个掉下去只剩一双手扒着墙……
然后,那人坚持不懈,继续用力往上爬。
爬起来露出半个脑袋,又呲溜一下滑落下去,只剩一双手在院墙上……
那一下子露出个脑袋又消失不见的场面,滑稽,又诡异,像极了有个鬼在那里一跳一跳的吓唬人……
慕容桓沉默看着那双露在墙头上的手。
沉默两息后,他嘴角微微上翘。
他心想,这怕不仅是个鬼,还是个蠢死的鬼吧?
他转动轮椅面向院墙那边,在他注视下,沈清棠终于又努力爬上来,露出个脑袋搭在墙头上。
沈清棠喘着大气往院子里张望,一低头就跟慕容桓的眼神对上。
她眼睛一亮,立刻笑着打招呼,“大皇兄!”
慕容桓对上那双亮闪闪的眼眸,上翘的嘴角翘得又高了一个度,说,“堂堂王爷,这样狼狈爬墙成何体统?”
沈清棠笑眯眯地说,“嗨,就别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了吧,谁让我进不来你家的大门呢,我只能爬墙了啊!”
慕容桓方才还气得跟河豚一样,这会儿他却盯着沈清棠故意慢悠悠地说,“进不来就进不来,一天不见我,你又不会死。”
沈清棠笑嘻嘻望着他那张酷似祖师爷的脸,嘴甜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死?会死的,我需要大皇兄续命的!”
慕容桓轻嗤一声,浑身上下的暴躁却罕见地平息下去。
沈清棠看着阳光下花海里的美人,又努力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说,“大皇兄你等着,我进来找你玩!没有什么能阻挡我来找你!我要见我的大皇兄,谁阻拦都没用,嘿嘿!”
慕容桓听着那一句“没有什么能阻挡我来找你”,眉梢微微一动。
他静静望着那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爬墙的人,笑意深达眼底。
原来,即便他已经成了这样的废人,依然有人想天天看到他,甚至为了见他,愿意不顾一切。
他周身的暴躁阴郁气息彻底消失无踪。
他带着愉悦的气息,转动轮椅向院墙那边去,“慢点,我在下面接着你。”
谁料,他刚转动轮椅前进几步,就听到他院子门口一道嗓音慢悠悠响起——
“谁阻拦都没用是吗?好啊,来,弓箭手准备,那墙上的人若再敢往上爬一步,就把他给本宫射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