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倒在了高考的考场上，颅内肿瘤，似乎已经是晚期了。

为了不影响孟萌考试分心，考完最后一门后她才得到消息。

她坐在医院门口哭了一晚上，直到探病的同学和老师都走光了，她才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地来到杨柯的病房，连眼镜都忘了戴。

此时的杨柯意识尚处在清醒的状态，但视线却有些模糊。看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孟萌，杨柯突然喃喃地来了一句，

“莉莉姐……吗？”

杨柯的声音让孟萌忽然安心下来，她噙泪点点头，声调也不由抬高了几度，“是啊，是我，你小子怎么这么丧了？”

孟萌开始改变她的打扮。

她摘下了朴素单调的眼镜，换上了隐形。

她把发型拉直，拉成和姐姐一样的姬发式，她开始在不影响杨柯身体治疗的情况下尝试口红、眼影、美甲，衣着也全换成了姐姐平时会穿的款式来照顾杨柯。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她其实一直希望杨柯能够认出她来，微笑着调侃她，“你扮的姐姐真是太逊了。”

但杨柯却没有。

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偶尔询问过几次关于孟萌的近况——那也仅限于此。

她主动替杨柯家人为杨柯送饭，有的时候着急去医院连自己也顾不上，就会在骑电动车去医院的路上叫一份外卖。

大多数时候孟萌点的外卖是黄焖鸡米饭，红梅县的外卖产业并不发达，医院附近的外卖除了那家鸡米饭之外味道都很差。

但这样的照顾和陪伴并不能换来杨柯的病情好转。

他的病情恶化相当迅速，以至于在孟萌家搬到文汉市的同时，他也被转入了文汉市知名三甲医院的ICU病房。

孟萌最终没有去南方，她填报的大学是帝师大。

因为她本来以为，那是杨柯会去的学校。

开学前夕，当孟萌最后一次去探望杨柯时，曾经那个干净、清秀的大男孩，现在却被病魔折磨得如同一具活生生的骷髅。

当孟萌来见杨柯的时候，他的意识还并没有恢复。

这应该就是诀别了吧。

孟萌想。

她已经十分疲惫，该流的泪也早已经流干了。

她握着杨柯的手，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去时，杨柯的手忽然动了下。

同时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

孟萌忍住眼泪，冲杨柯微微一笑，“今天姐姐就要回帝都工作了，你在这边好好养病，如果回来之后看到你病情有一点好转的话，姐姐就考虑一下跟你交往的事情吧！”

“嗯。”

杨柯冲孟萌笑了。

如果那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能算是笑意的话。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但是声音很微弱。

“哎呀，就这么舍不得姐姐我吗。要说什么道别的话呢……让姐姐听听吧！”

孟萌凑上前去，静静地听着杨柯或许是最后临别的话语。

但是在听到了杨柯的话后，她微笑着的脸庞忽然僵住了。

她起身后走到走廊，默默地靠在墙边兀自流泪。

在孟萌的记忆中，那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落泪。

“现在……比你姐……好看……”

原来……他一直都意识到了。

她在……扮演她姐姐这件事。

我姐姐……

……

孟萌的思维有一刹那的停顿，刹那间，无数的记忆片段不断闪回。

夏坤忽然从梦中惊醒。

此时的他已经脱离了孟萌的意识。

但他明显地感知到，这里并非是他的造梦空间，而是另外的什么地方。

白茫茫的一片，亦如造梦空间初始时的模样。

“还是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夏坤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等他回头望去时，他的喉咙忽然被人卡住。

对方的手劲很大，以至于夏坤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夏坤只在一个人身上体验过。

那就是梦中的姬晓轩。

在深入孟萌梦境的时候，夏坤一直没能正视到孟萌姐姐的脸庞，但现在他终于见到了。

这一次的她并非湿法女鬼的造型，她确实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和孟萌的五官极为相似，或者反过来说——在那段记忆里，萌姐会变成现在的扮相，正是潜意识地在模仿着她已经忘却了的姐姐。

除此之外，她的瞳色是纯净的绯红色，一切都一一对应上了。

“想不到你还和我妹妹扯上了关系……还嫌查的不够深入吗？一定要把对我而言重要的人全都牵涉进来，你才肯罢休吗？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坤挣扎着拨开孟雪莉的手，在他的脖颈前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她们也是……”夏坤微微喘着气，正色道，“对于我而言，她们也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拯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