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渊帝对栾述信任非常。
但猜忌和多疑是刻在大多数帝王骨子里的品性,他们看似支配权利,实则被权利支配。
栾述受召见进宫。
他该直接去见承渊帝,却在半途中遇见秋野。
皇帝和不受宠的皇子,那边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但栾述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带秋野回了自己府邸。
并身体力行地帮秋野洗浴,换上干净里衣,又叫了相熟太医前来诊治,给秋野伤处抹了药,这才再次进宫。
这么一耽误。
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帝王召见,作为臣子却来得如此之晚,承渊帝当即大发雷霆,斥责栾述恃宠而骄,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说他这是在藐视皇权。
自己可以诛他九族。
栾述面上摆出惶恐至极的神色,当即就下跪表忠心,然而垂下的眼眸里却满是嘲讽不屑。
承渊帝以为他仍旧是天下之主。
可实际上这宫墙里各方势力混杂,大家都盯着他身下的皇位,阳奉阴违的宫人们更是比比皆是。
就像此时此刻。
承渊帝为了他迟到而大发雷霆。
可他却不知他为何迟到。
他在靠御花园的位置撞见祁秋野,又与祁秋野拉拉扯扯,做出那般亲密的事,有宫人们在场,可宫人们不敢抬头,更对他带走祁秋野的是缄口不言。
巍巍皇权……
又到底是谁的皇权呢?
当然不管是谁的皇权,现在都只会是承渊帝的皇权,毕竟一个痴迷长生之术整日不问朝事只想炼丹的皇帝,要比年轻气盛的皇帝容易掌控蒙蔽多了。
栾述低着头认了错。
又拿出两张丹方。
说他本是早早地进宫面圣,但却突然收到消息,说是有一纸新丹方,新丹方是从民间收入,听闻那户持有丹方的农家,家里人都活到了百岁高龄。
大祁朝寿命不高。
六十岁已然是长寿。
乍然听到百岁高龄,承渊帝眼睛都亮了,着急忙慌地从栾述手里接过丹方看了又看。
随后他又装模作样地训了栾述几句。
训完又给了赏。
接着就挥退了栾述,说要去宫外道观潜心炼丹,无重大事件不要扰他。
栾述应声退下了。
若是以往,他估计还要跟承渊帝表表忠心,可一想到屋里那个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他就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栾述自认冷心冷情。
他走得是权宦之路,也是一条孤独之路,这条路通往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最后大抵也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更不需要谁的爱。
可能把所有朝臣皇子后妃送来的人都拒绝的他,却破天荒地无法拒绝一个不受宠的祁秋野。
……或者不是无法拒绝。
是他不想拒绝。
栾述走时吩咐了阿树,说是等大殿下醒了,就送他回建陵殿,也许祁秋野已经醒了,也许已经被阿树送回了建陵殿,尽管心里如此想,可他还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府。
可急匆匆地赶回来。
站在院门前问完话。
他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像自己,更是对那个牵动他心神的人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