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瑜发疯的时候。
栾述已经到了建陵殿。
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寝殿,彼时秋野正趴在榻上,听完宫女的禀告,一抬眼就看见栾述已经站在门外。
秋野屁股疼得厉害。
语气也不怎么好。
“九千岁在我建陵殿如入无人之境,都到了本殿的寝殿门口,才有人来禀告,当真是把建陵殿当自己家了。”
他说话带刺。
栾述却也不恼。
他挥退那些下人,随后进门,落座在床榻一侧,秋野冷哼一声:“我道昨日九千岁怎地那般好心,差内务府给我送人,合着送来的都是九千岁的人,瞧瞧,多听九千岁的话。”
栾述这些年身居高位。
耳边听到的都是顺从和奉承。
没几个人敢忤逆他,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许是高处不胜寒,每每都觉得孤寂,可他自己也清楚,他原本走得就是一条孤寂之路。
眼下看着闹脾气的秋野。
他不觉冒犯,却有种身处人间的真实感。
他喜欢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也喜欢他跟他发脾气。
栾述眼眸里不自觉地染上几分笑,他摸出那个怀揣一路的玉脂小瓶,“你昨日让我亲自来给你送药,今日我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是不想我来……”
“还是觉得我来得太迟?”
除却被割肉喝血的那段时光,后面秋野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疼过,他有青鸾宠着爱着,自己也靠修炼和行事有了无人敢欺的资本。
那些板子打在祁秋野身体上。
疼得却是他。
他不后悔做恶龙,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所有事,可他并不是生来就是恶龙,在心爱的人面前,他也永远都是那个憋不住情绪的小孩。
“……来得太晚了。”
秋野不敢再看栾述,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憋不住眼泪,于是他把脸埋进了手臂,只是声音里的颤抖到底没能憋住。
“你为什么不昨天晚上就来。”
他顿了顿。
“我好疼。”
“疼了一晚上。”
“现在也好疼。”
简简单单几句话,瞬间就让栾述的心揪成一团,他心里难得生出后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好像怎么哄都是错。
最后干巴巴憋出一句。
“是我不对。”
“那我现在给你抹药。”
“好不好?”
秋野没敢抬头,毕竟哭鼻子什么的太丢脸了,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
寝殿里的下人都被清出去了,栾述褪下他的裤子,将药抹在那伤口上,许是真的痛入骨髓,他甚至能感受到秋野在抖。
栾述眼神晦暗。
心中骤然生出股煞气。
“我替你杀了祁渊可好?”
祁渊。
承渊帝。
秋野这回终于抬了头,他眼眶泛红,那双桃花眼也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至极。
“昨天还在怀疑我,今要替我杀狗皇帝,栾述,你这个人这么善变吗?”
栾述沉默不语。
他看着少年的眼,片刻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