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留在了慈仁宫。
而另一边秋野也和栾述说了那本账册的事。
如今东厂是栾述的地盘,只要这本账册在,那要找它简直易如反掌,无非是动动手的事。
但问题就在这里。
周德金这个人算是栾述少年生涯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栾述还没有能力可以反抗他时,所过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且窒息的。
他恨周德金。
更恶心周德金。
以至于后面他甚至恶心自己。
所以在他慢慢强大起来后,他就开始驱除周德金施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后面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周德金,成为新的东厂督主后,那种报复和毁灭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他甚至想毁了整个东厂,让这个恶心的地方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和记忆里。
可他到底是没有。
他只是把周德金曾经居住的那个院子,给彻底铲平了。
这么多年过去。
那个地方仍旧是废墟一片。
东厂的人都知道那是九千岁的禁忌,谁也不敢提,更不敢踏足一步,生怕自己也成为陪葬。
而此时此刻。
数十年没有人来的废弃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全都挤了上百号人,然而从日出找到日落,这百来号人都没能给出一个栾述想要的答案。
栾述脸黑如墨。
那些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阿野……”
栾述看向站在身侧的少年,脸上写满愧疚,“抱歉,是我毁了这一切,让你失望了。”
当时他只想着泄愤。
哪知道未来有一天,他还能要从周德金院子里找东西,而当时破坏这个院子给他带来的报复快感,到今日也都化为了歉疚。
如果他知道他未来会遇见秋野,如果他知道周德金的院子里有秋野想要的东西。
就算让他日日难受。
他都不会铲平这个院子。
可这世上又哪来的如果呢。
“这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道歉的?”
秋野握住他的手。
“况且若我是你,只怕是会做得比你更加过分,连着整个东厂都会被我连根拔起。”
他贴着栾述的额头蹭了蹭。
声音又轻又柔。
“若我那时陪在你身边,将周德金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我来得太迟,只能遇见现在的你。”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又难过又心疼,只恨不得不能把周德金从地里撅起来鞭尸。”
“我都这般难受了,你现在竟还为了一本账册跟我道歉。”
他顿了顿。
长长地叹息。
“栾述,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栾述并不是那种容易被甜言蜜语打动的人,这些年对他阿谀奉承的人数不胜数,然而大多都是一开口就令他感到厌恶且厌烦。
他以为他本性如此。
可原来只是人不对。
不然为何秋野在说这些话时,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心也跳得跟几乎要跟脱缰了一样?
然而一码归一码。
栾述到底还记得他们今日来翻院子的缘由,“可那本账册该怎么办,没有它……”
“没有它照样能给宁远将军府翻案。”秋野打断他,“难道你忘了,我们还可以从加害者入手吗?”
“当初宁远将军府被定罪,除了那本账册,还有那个三品官的口供,虽然他人死了,但负责审讯的张海还在,作为加害者,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宁远将军府的清白了。”
栾述前面还在为账册的事感到愧疚,眼下听见秋野所言,无害眸光瞬间变得极具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