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这次来，心中可是充满了底气，随着河南全境被占领，黄泛区的难民被大顺军收编了一大部分，光是在河南一地的兵力，就已经超过百万了，再加上四川征召和西北等大顺传统地区征召的人马，说李自成现在振臂一呼能调动两百万人也不为过，并且这还不算完，大顺军之所以有脱胎换骨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装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打下河南之后，接受了许多火炮，虽然都是明军的火炮，而且质量不怎么样，但是总算是将九江一战的损失给全部弥补回来了，不仅如此，大顺军在攻打河南之前还从清军这里接收了大量的装备，另外算上收编明军自带的装备和从官府的府库中缴获的兵甲器械，大顺军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这么说，如果满打满算，李自成手上现在真能凑出两百万人马，那么其中的一百多万饥兵就是最好的炮灰，而剩下的几十万正兵和老营兵的组合，现在是人人有装备，去掉老营兵不算，至少现在的正兵营别管是皮甲、棉甲还是铁甲，反正都有甲，比以前穿着布衣就往上冲要好多了。大顺军现在实力强劲，李自成也是风头正盛，这就是牛金星底气的来源。

牛金星不动声色回应道：“皇上，天下大势未定，现在就说划分势力范围，是不是为时尚早了？两军后面的发展还不得而知，谁又能保证明天会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呢？”范文程接话道：“牛丞相，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关外最后一个钉子已经被咱们给拔了，现在大清国的目光要放眼关内了。”牛金星作为大顺的丞相，肯定要站在大顺的立场上说话，两家是合作关系不错，但是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牛金星必须寸土不让。既然皇太极和范文程说的这么直白，那他也就不客气了，“范先生，这话说的有点早了吧，大清国吃了关外这么多土地，如果光从面积上来看，好像已经超过大明的面积，难道对关内的土地还要觊觎吗？”范文程笑道：“呵呵，牛丞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大清国虽然大，可是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况且，谁不知道中原大地才是花花世界，大清国的很多土地都是沙漠草原，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这怎么能满足大清国的发展需求？”

牛金星道：“哦？那我倒想听听范先生的高见，大清国想要多少土地？”范文程道：“呵呵，如果有可能，大清国全都想要。”牛金星抬起头道：“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与咱们兵戎相见吗？”“打住，打住，你们说话怎么带着火药味，再说就伤了和气了。”皇太极见气氛不对，立刻站起来打圆场，当然，这不过是一出拙劣的双簧罢了，范文程冲在前面跟牛金星唇枪舌剑，皇太极躲在后面维持平衡，如果牛金星过于强硬，那么皇太极就出面说和，这样可进可退，收放自如。不过他们也太小看牛金星的智商了，能当大顺政权的丞相，又岂能是等闲之辈，皇太极的这种小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

牛金星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问范文程道：“这样吧，范先生，也许方才是我太着急了，我应该这么问，从实际角度出发，在下想听听大清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范文程想了想道：“我想牛丞相也应该知道，大清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山海关外，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山海关虽然号称雄关，但是不瞒牛丞相，我军有罗刹国火器相助，目前国内的乌真超哈炮营实力也在提升，打下山海关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山海关明军人数并不多，辽东明军完了之后，山海关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没有精兵驻扎，我们杀进关内是迟早的事情。”进了山海关就是蓟镇，蓟镇现在守备兵力空虚，这牛丞相不会不知道吧。

对于蓟镇的情况，牛金星也有一定的了解，因为他们歼灭的军队正是老曹的队伍，老曹将蓟镇的骑兵全部抽调出来，跟着汪乔年来了河南，谁知道朱仙镇一战，蓟镇的精兵随着汪乔年一起下了地府，这样来看，蓟镇守备兵力空虚，几万步兵分别驻扎各地，清军机动能力强，大军杀进关内，不论攻打哪里，都是局部的绝对兵力优势，退一万步说，小曹就算把蓟镇和山海关剩下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守卫一点，也挡不住清军的攻势，明军的战斗力日益走下坡路，清军要是真想，攻下蓟镇不是什么难事，至少攻打蓟镇的难度，比他们北上攻击北直隶要小得多了。

牛金星道：“既然范先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直说了，皇上和范先生也应该知道，我们大顺军的脚步绝对不可能在河南停止，从整体上来看，朝廷目前还掌握着山西、山东和北直隶等核心地带，我们虽然攻下了河南，但是处于刘毅和崇祯的中间位置，圣上已经决定北上攻击北直隶，打下京师，灭了大明，明廷一灭，崇祯一死，剩下的地方自然归降，所谓直捣黄龙就是如此。”说到这里，皇太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要知道直捣黄龙这个成语的来历对皇太极来说还真的不怎么友好，因为这个成语说的是岳飞的军队直捣金国的黄龙，可是大清国立国之初就自认祖宗为金国的后代，要不然也不会沿用金的国号，这样一说这个词岂不是在侮辱清国的先祖？不过从后世很多的研究来看，显然他们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了，清虽然认金为先祖，但是金是正统的女真人，清是通古斯人，两者还真不一定存在什么关系，只是说居住的地方重叠罢了。不过这时候，金还是大清的正统，那么皇太极心中不快也就可以理解了。

皇太极道：“丞相的意思是，你家圣上想打下京师，然后顺势拿下山西山东，一统大明的北方？”牛金星点点头道：“不仅仅是一统北方，四川现在也在我们大顺手中，到了那时候，云南的秦良玉支撑不了多久，这么来看，北方和西南都收入我们大顺的囊中，刘毅将会被我们完全包围，大顺军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攻下刘毅的地盘是迟早的事情，刘毅再厉害，还能将我们几百万大军一口气消灭吗？就是用人堆，我们也能堆死他。”皇太极笑道：“呵呵，牛丞相，话不能说的太早，刘毅的战斗力朕还是非常了解的，你们和他交手的次数远远没有朕多，而且九江一战，难道你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目前来看，刘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们若是吃下了这么多地盘，势必要跟刘毅针锋相对，朕说句难听话，难道你们敢不将我们大清放在眼里吗？”

“这。”牛金星一下子愣住了，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考虑过，一心只想着争地盘，却忘了，一旦他们真的统一了北方，将刘毅围住，那么大顺的地理位置就成了被皇太极和刘毅夹在中间，当他们跟刘毅决战的时候，皇太极会怎么做呢？会不会背后捅一刀，攻击大顺的心脏地带？牛金星盯着皇太极的眼睛，这帮建虏作战可不讲道理，恐怕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天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可不是一个战壕里的同袍。牛金星深吸一口气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皇太极阴恻恻的看着牛金星道：“很简单，你们想攻打明国京师，其实我们也想，我们从山海关出发，先打下蓟镇，再攻入北直隶，从路途上来说比你们要远得多，那么我们来竞争一下吧，看看谁的兵马先打到京师城下，两家打个赌。”牛金星道：“那么，以什么来作为赌注呢？”

“很简单，就赌两家的势力范围，若是我们赢了，大明大家一人一半，若是你们赢了，就按照你们的思路来划分，我们拿蓟镇，剩下的给你们，但是京师要有我们一半，可以将京师一分为二，中间建一堵墙，将京师分为东都和西都，两家共同管理，你看如何？”皇太极道。牛金星一愣，皇太极好大的胃口，但是这么看，好像大顺军要吃亏一些啊，毕竟虽然他们路程短，可是所遇到的阻力可比蓟镇大多了，这样的话，需要让他们先打，吸引明军注意力。这一次，李自成是给了牛金星自主权的，牛金星可以全权代表他的意思，牛金星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有一个请求，公平起见，大清军先发起攻击，打下山海关攻入蓟镇之后，我们大顺军再从河南出发，往北攻击。不知意下如何？”